要送哥哥回去，小婉就死活要跟着去，大家没办法，只能让她跟着去了。</P>

文华和L市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来了。文华县运输班的人，老疤一帮子，食品厂的人，街道办的人，L市拖拉机厂的人，L市军分区的人，包括周司令，都来了。连文华县政府和L市政府的人都来了。两个地方老兵基金会的那些老兵们也都来了。来的总有几百人。</P>

大家都胸前戴着白花，排着队，来送英雄回家。</P>

老疤自从知道了林红旗出事就开始哭，一直哭到小婉他们回来，两只眼睛都哭得睁不开了，只剩了一条缝。看到林大军的头发和坐在轮椅上的小婉，又开始哭。</P>

小婉看见他也开始落泪，又想起来去年哥哥带着自己回来时跟老疤一起吃肉喝酒时的样子。她想说话，可是又说不出来。</P>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唐果和小宝抱着大虎二虎，林大军抱着骨灰盒，小婉被马素英推着，怀里抱着林红旗的照片走在前头。</P>

虽然有骨灰盒，林大军还是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把骨灰盒放在了里面。楚一宸，董璐璐和另外六个他们从各地赶过来的战友一起抬着棺。</P>

大家走得并不快。尤其是楚一宸他们，走得小心极了。老林受了太多的罪，让他多睡会吧，可别吵醒了他。</P>

张师傅的媳妇突然跑到已经挖好的墓坑前，盘腿坐在地上，边哭边喊了起来：“红旗我的儿呀，你可回来吧，你咋这么狠心啊，你看看你的爸，头发都白完了啊，看看你的妻，看看你的两个儿，你咋就狠心撇下他们自己走了啊。红旗我的儿啊，你可就放心吧，家里的事，俺们都帮你看着哪，姨们就是心疼我的儿啊，流了那么多的血，受了那么多的醉，孩儿啊，你可好好歇歇吧，啥都不担心，在那黄泉路上，你可千万莫要回头看，莫要回头，一个劲往前走吧。我的皇天老菩萨啊，保佑我的儿，来生平安富贵，家庭幸福，事事顺心啊。。。。。。。。”</P>

她这是平原省的哭丧，说是哭喊，不如说是哭唱，拖着长腔，话语里全是祝福，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拍打着地。</P>

她知道小婉他们是不会这个的，但是文华有一个说法，要是下葬的时候没有人这样哭喊，死去的人就不能顺利投胎，后人烧的香火供的果品也会被小鬼给抢走。所以也没跟任何人商量，自己就做了。</P>

她起了这个头，就有好几个跟林家素昧平生的妇女也跟着哭喊了起来。</P>

这其实是对她们不好的，这样不仅累不说，传统里还说会损福气。除了至爱亲朋，没有人会给别人哭丧的。不过她们一点也不在乎，没任何人交代，都这样做了。</P>

唐果听得泪流满面，她其实已经站不住了，却还是咬着牙往前走。方玫连忙上前和另外一个妇女架住了她，把她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楚一宸。</P>

众人沉默着，把棺材放进了墓坑中去。在棺材触底的那一刻，大虎二虎跟知道了什么似的，几乎同时朝棺材伸出手去，非常清晰地喊了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