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休息间里。</P>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手里的提款箱放到桌子上打开,动作的静谧与灵活体现了他的敬慎。</P>
男人的风衣上别了一个玉兰珐琅胸针,这是傅京辞的人。</P>
也就是说,景稚现在做的事,百分百会被傅京辞知道。</P>
屋子里站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有保镖、小官儿、出品方的高层、制片方的高层、剧组人员……</P>
景稚坐在沙发上,腰杆虽保持着挺直,但毕竟是病体,倦怠地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拧着眉咳嗽了几声。</P>
“人太多了……”</P>
有气无力地一声,站的远一点的人只看见她的唇动了一下,却听不清说了什么。</P>
边上檀竹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豪门的千金贵人难伺候的很多,她们的听力、反应力都经过训练。</P>
这会儿景稚一句话,檀竹立刻淡声对众人道:“不用这么多人,该留下的留下就行。”</P>
站着的人里有比檀竹年长很多岁的资本大佬,但小姑娘是傅家的高级小官儿,从资本阶级角度来说,他们都得敬着这个小姑娘。</P>
那谁是该留下的?就看这些人的领悟能力了。</P>
片刻后,出品方和制片方为首最尊贵的两位留下了,还有一个剧组的监制也留下了。</P>
景稚为了不打扰剧组拍摄,所以没有叫导演来。</P>
檀竹扫了一眼,露出一个淡笑:“我们小姐说了,不是什么大事,留下这么多大佬,怕不是太抬举那个小演员了?”</P>
经这一段话,即便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也猜不准景稚到底想要什么。</P>
这时候几人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提款箱。</P>
钱,是个关键信息。要么是出品方留下,要么是制片方留下。</P>
刚又说了,不能太抬举那个小演员。</P>
室内无人说话,景稚呷了一口热茶。</P>
为了提气色,腕上和发上戴的都是色辣的帝王绿翡翠。</P>
尤其雪腕上的镯子,看起来就和一条青蛇爬在雪地里。</P>
弱不禁风又阴森危险,这是景稚此刻给人的感觉。</P>
出品方和制片方对视一眼,当即,出品人和监制出去了,留下了制片人。</P>
景稚把茶杯放下,没说话。</P>
制片人看了一眼檀竹,檀竹收回目光,没说话。</P>
室内保持寂静有两分钟。</P>
两声敲门声与景稚的咳嗽声混在一起。</P>
檀竹伸手顺了顺景稚的背,朝边上其中一个保镖给了一个示意的眼神。</P>
有人立刻去开门。</P>
紧接着,门开后一个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人小心翼翼探首。</P>
他见屋内气压低下,又悄悄缩了回去。</P>
倏忽后,一个女n号的演员被推了进来。</P>
门被关上。</P>
殷小文紧蹙眉心,割出来的欧式大双皱起,黑色眼珠小而刻薄,偷偷观察众人时显得像老鼠一样。</P>
随后,一声咳嗽声,她的目光定在唯一坐着的女人身上。</P>
第一秒有些始料未及,满脸讥诮与嘲讽。</P>
她直起身,微扬下颌,姿态十分拽。</P>
“原来是你啊。”</P>
毕竟,这是她曾经欺负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怕。</P>
景稚咳完之后,缓缓抬眸,病弱之下,她的狐狸眼依旧明亮动人。</P>
因没什么力,呼吸都沉缓了起来。</P>
她缓缓抬手,朝身边的檀竹示意了一下。</P>
檀竹立刻颔了下首,然后向殷小文走去。</P>
几秒后。</P>
“啪——”</P>
檀竹给了这个女演员狠狠一耳刮子。</P>
一秒、两秒、三秒......</P>
檀竹活动了下手腕,居高临下蔑视着被扇懵的殷小文。</P>
殷小文捂着被打的脸,刻薄的唇紧绷着,满眼不可置信。</P>
“你他妈!”</P>
殷小文缓过来的第一秒就是想扇回去。</P>
谁知边上高大魁梧的保镖直接把她的手给擒住了。</P>
“啪——”</P>
檀竹又狠狠扇了殷小文一巴掌。</P>
“我要报警!”</P>
“啪——”</P>
殷小文的左脸出现明显的巴掌印。</P>
室内依旧无人敢说一句话。</P>
边上的制片不动声色地窥向景稚。</P>
这小姑娘,咳嗽的时候看起来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谁知道一句话不说,手段却狠得不得了。</P>
景稚捂着帕子,咳得快要死了一样。</P>
咳完,说话的声音和游丝即将断了似的:“我十七岁的时候被你们欺负,报警……最后我退了学。”</P>
她说的很淡然简洁,似乎这是一件不轻不重的事。</P>
“你个婊……”</P>
“啪——”</P>
“贱……”</P>
“啪——”</P>
“啪——”</P>
“啪——”</P>
……</P>
每一次檀竹都是下死手。</P>
耳光的停止是在殷小文的脸被打得渗了血时。</P>
檀竹淡定地抽了张纸,擦手。</P>
景稚手靠在沙发上,胳膊搭在沙发扶手,用细长的手指轻揉有些疼得太阳穴。</P>
眼风扫过殷小文的脸时,她抬了一下手。</P>
檀竹见后立刻颔了下首,退到景稚身边。</P>
殷小文愤恨地瞪着景稚。</P>
景稚敛目,停下揉太阳穴的手,从桌上打开的提款箱里拿了两匝捆绑好的现金。</P>
扔到了殷小文的脸上。</P>
现金砸到伤口上引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P>
景稚等闲观之,声色从容:“你知道这些钱代表着什么吗?”</P>
殷小文嗔目切齿,拼命挣脱,却被摁得纹丝不动。</P>
景稚抬眸,目光冷淡,“代表你们家一年的净收入。”</P>
“还代表着,你那便宜到连我一只手的出镜费都不如的违约金。”</P>
边上站着的制片人忽地挺直了腰板,他有预感,等会儿有留他下来的真正用意。</P>
“地上这点钱,拿去治治你那张丑陋的脸。”</P>
“剩下的……就当是我替剧组给你付的解约赔偿金。”</P>
景稚敛回目光,缓了缓气,压下咳意。</P>
殷小文的气焰骤然缩回,转而是不敢置信。</P>
她看向边上的制片人,她见过他,知道这是制片人。</P>
制片人向前一步到景稚身边,不理会殷小文的目光,只对景稚恭敬道:“景小姐,您一句话,这些我们都能处理好,不用您掏这个钱。”</P>
出品人是给钱的,制片人是管钱的,上对接出品下对接导演监制。</P>
果然,留他下来的目的就是在于刚才这句话。</P>
景稚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呷了一口,没说话。</P>
檀竹微微一笑:“我们小姐说,这人爱钱。不给赔偿金,恐怕要闹你们,既然是我们小姐提出来的,这钱我们小姐来给就好。”</P>
制片人应声点头,他当然明白这点钱根本意图并不是为了赔偿,更不是为了给制片方和出品方省钱,只是一种羞辱人心的方式而已。</P>
他也很配合,用极其通俗又彰显诚意的方式,淡淡恭维了一句:“景小姐是个好人。”</P>
景稚闻言付之一笑,“我是个好人。”</P>
是陈述,不是疑问,代表着她根本没打算了解、也不在乎这些人对她的评价。</P>
只是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她忽然有短瞬的走神。</P>
半年前,景稚刚和傅京辞认识时,某天晚上她好奇问他是什么样的人?</P>
傅京辞随口一句好人,景稚打趣说他是坏人,他用陈述句重复了一遍。</P>
那种满不在乎的姿态,就好像被评价的人是别人,与自己无关。</P>
走神一瞬,景稚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檀竹立刻敏锐地伸手,好为景稚的起身提供借力的地方。</P>
景稚无力地摇了下手,示意不用。</P>
红底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哒声,但此刻这一步一声却犹如审判的倒计时。</P>
景稚经过殷小文,扫了一眼。</P>
保镖松手时,殷小文老实了几秒。</P>
但紧接着她朝景稚的背影冲过去,面目狰狞,像是要抓住景稚狠狠撕打。</P>
谁知,保镖敏捷地抬脚一踹。</P>
殷小文立刻倒地,捂着腿惨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