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过了松安漫长的冬季。
春来,万物复苏。
这一日晴光大好,秦陌一大早起床见到东方被朝阳映得暖灿灿的孤云山,忽然心念一动。
流觞擦完桌子出门泼水,正好看到秦陌背着个竹篓就要出门,便问道:“小姐,今天要进山吗?”
秦陌点点头,笑道:“我忽然想起薛老头给我的那本《千草图》中记载,孤云山北侧生长着一种名叫春归的草,只在春分前后出现,对冻疮有奇效,有了它,以后冬天你就不用受苦了。”
流觞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有去年冬天冻疮留下的大片紫红色瘀斑,她心下感动,道:“这点冻疮,我都习惯了,小姐不必为我费心,况且这天一天天暖和起来,蛇虫鼠蚁什么的都开始出来了,山里多危险,还是别去了!”
秦陌道:“哪里有人会对伤痛习惯,你们跟着我,好日子谈不上,可也不能再叫你们受苦不是。”
曲水提着个篮子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见状笑道:“流觞姐姐你就别瞎感动了,依我看啊,小姐是借着给你找药去山里面玩呢!”
秦陌抚掌大笑道:“还是曲水了解我!”
流觞对着曲水啐道:“就你知道的多,成天正事也不干,就顾着跑出去找杏花胡闹!”
曲水笑嘻嘻地冲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了。
眼看秦陌要出门,流觞紧张地看了看墙头,只见一道青影闪过,流觞轻轻呼出一口气,端着盆进了屋。
时候尚早,野外的青草尖上还有晨露在闪烁,秦陌背着竹篓轻快地走在进山的小路上,手上摇晃着一把镰刀,一边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
清晨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空气里都是春暖花开的味道,秦陌闭上眼感叹:真是舒服啊!人活一世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朝阳清风也值了!
山中多密林,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是有些冷噤噤的,秦陌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幸好早上起来流觞硬是逼着她穿上了这件衣服。
看来春捂秋冻不是没有道理。
孤云山往北渐渐地就没有路了,秦陌一边用镰刀开路,一边巡着书上的记忆寻找着那种没见过的春归草。一路枝蔓丛生,不一会秦陌就累得气喘吁吁。
一道青影闪过,范成风已经立在了秦陌的面前。
“姑娘,要不我来开路吧!”
秦陌已经对范成风的神出鬼没见怪不怪了,闻言只是摆摆手道:“多谢了!书上说那春归草狡猾得很,搞不好就藏在了这些杂草之中,你不认识,若一脚踩下去就不能入药了。”
“是!”
范成风说完也没有再隐身,只静静地跟在了秦陌的身后。
秦陌盯着脚下的杂草一面小心地挥舞着镰刀,一面状似无意地问道:“范先生,你是哪里人氏?”
话出口身后却一阵沉默。
难道又走了?
秦陌不由回过头去,只见范成风正定定地看着她,秦陌淡淡一笑,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她这么说,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是啊,周权派他来保护自己,到底不是自己人,哪能这么轻易就交了底,更别说交心。
就在秦陌以为范成风不会在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被卖到了月那,十二岁的时候主人从戏园子里买下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他。”
“主人是周权?”
范成风点点头。
秦陌在荒僻的孤云山北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见到书中描述的春归草。
是书中记载有误,还是春归草已经绝迹?抑或是今年气候有异,春归草萌发的时候不对?
太阳行至正南方,孤云山北侧完全隐没在阴影中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随即乌云大作,雷声阵阵。
“不好,要下雨了!”
此时他们身处之处正在半坡偏上的位置,土地松软,万一雨下大了,随时都有山体滑坡的危险。
秦陌环顾四周,这时候要下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了。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春归草,秦陌已经偏离了往常活动的区域,这一片她并不是很熟,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望向范成风,范成风轻轻摇了摇头。
没办法,只能边走边找了。
风越来越大,刮得树上新生的叶子上下翻飞,仿佛随时要离枝而去。秦陌和范成风逆着风艰难地往山顶走去,最不济,那里还有一座破庙。
约莫行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豆大的雨水开始穿过叶子尚未长开的树林打在了他们身上,雨滴虽大却并不猛烈,落在脸上手被上甚至还带了丝温热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