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说着叹了口气:“我娘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我做人要行善积德,我也是为了这姑娘好,你看我这破医馆,哪里还有能力继续收留她。左思右想的,幸亏她还有几分相貌,不然哪里配进你们望江南。”
周三望着他不说话,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像是受用,又像是讥讽。张郎中看他的样子,一时心中倒没了主意。
周三静静地等他说完,这才慢慢地走到了诊榻边。
灯管下那姑娘似是有些眼熟,他心中一跳,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眉眼,却不是秦七小姐又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三心中大骇,面上仍旧不露分毫,他心中一番计较,转身同张郎中说道:“这姑娘看着是不错,说吧,多少银子?”
张郎中一听有了着落,心中顿时大喜,他涎着脸说道:“三爷说哪里话,只不过我这医馆小,三爷赏点我之前救这姑娘的药钱就行了,我好去救治更多需要的人!”
周三看他那虚伪的样子,不禁觉得十分恶心。他从袖中抽出一张五百银叶的银票丢在桌子上。
“我过会儿来接人,到时候再给你五百银叶。不过记得,我要一个完整的,姑娘!”周三特意在“完整的”三个字上加重了口气,看向张郎中的目光中也透露着警告,这才转身没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周三一走,张郎中也不管地上那几个渔夫了。
药罐子里的药正咕嘟咕嘟往外扑着热气,张郎中连忙吩咐小药童收拾细软。
他早就在松安这鬼地方待够了,此时老天忽然掉下来一个馅饼,叫他狠狠赚了一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虽然仍旧贪图周三口中的那五百银叶,但谁知道一会儿他和黑五谁先来。有钱也要有命去花不是!
师徒俩收拾完东西上了院外一辆轻便的马车,刚要起步,张郎中忽然想到灯台之下还压着五币的铜钱,于是吩咐小药童在车上等他,折身又走了回来。
张郎中边走边想,说起来还是望江南阔绰啊!之前黑五给了他一百银叶,他就已经觉得赚翻了,没想到周三爷出手直接就是五百银叶!
这小娘们也真是值钱!
张郎中摸到了灯台之下的五币铜钱,正要走,忽然没忍住再次朝榻上望去。
灯光之下,只见那女子美得仿佛要成精。
张郎中心想,自己反正都要走了,何不在走之前快活一番,也算给他们验验货。
这个念头刚起,门忽然就被人一脚从外踢开,只见那门扇在来人的身手之下仿佛纸糊的一般,登时裂作了两半。
张郎中吓了一跳,拔腿就跑,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拎小鸡一般提溜了回来。
早有随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厅堂中央,又铺上了随身携带的冰丝坐垫,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衫的年轻公子这才迤迤然坐下,他一展手中的折扇,笑道:“张大夫,你怎么一见我就要跑?难道我会比黑五那个娘娘腔长得还要见不得人?”
张郎中心中叫苦,无奈脸上还得陪笑,道:“哪里哪里,二爷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黑五怎么配跟您比!”
张郎中口中的二爷正是孟宗义的义子孟陈眉,他因比孟安若早夭的哥哥小一岁,孟宗义没死的时候,大家都叫他二爷。
孟宗义死后,孟安若下落不明,传闻是被望江南劫走卖给了月那的高官为妾。
孟陈眉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散尽了孟宗义所有的钱财,对于遇难者家属,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
大家见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孟陈眉只是一个义子,却能做到如此,不仅不再计较,反而敬重他重情重义,因此他才能在松安再次立住了脚。
孟陈眉淡淡道:“那你有了好东西怎么只知会他,却不知会我?你这是眼见着凤仙楼不行了,瞧我不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