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醒来的时候,这一年就要过完了。
她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将她从遥远的梦境中拉了回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纵横交错的白。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顶帷帐很久,这才想起这是在炎京秦府自己那个小小的院子。
“小姐你醒了?”
一个灰色的身影猛地扑过来。秦陌抬眼看去,只见曲水两个眼睛哭得宛若核桃一般。
“我怎么回到这里来了?”
秦陌哑着嗓子问道。
曲水一边拭泪一边抽泣道:“是将军听说大夫人将您赶到庄子上,特意派人去将您接回来的。我听厨房的翠红说,将军还写信回来训斥了大夫人,小姐,咱们可是出了一口气了。”
秦陌心底冷笑。
自己被赶去松安已有三四年,她不相信这三四年间秦煜对秦府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所以这三四年来才不闻不问。
秦陌转了个身,面朝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曲水倒来一杯热茶,扶着秦陌坐起。
“小姐,你刚醒,喝点热水润润嗓子!我听到您嗓子都哑了,一定是病了这许多天的缘故。”
秦陌刚想去接曲水手里的茶杯,这才觉得不对劲。她的双手软软的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曲水的眼泪又出来了。
“小姐,大夫说您的手受了很严重的伤,恐怕还要有些日子才能好全。”
秦陌眉头紧锁,根本不停曲水的解释,固执地想要去接那杯茶。茶杯一入手,甚至还没端稳就跌落在了冷硬的棉被上。
洗得发白的褐色床单被茶水浸湿,顿时氤氲开来,变成了更加难堪的深褐色。
秦陌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那滩水渍。
曲水手忙脚乱地收拾。
她将那床潮湿的被子抱走,又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床明显更为单薄的被子小心地盖在秦陌身上。
“小姐,你先将就点,等过两天我就去东市给您买床暖和点的被褥。”
曲水替秦陌掖了掖被子,将一个尚有点余温的手炉塞进了被子里。
她做完这些跑去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将门窗小心地掩好,这才从一个不起眼的包裹中掏出了一个木头匣子。
“走得时候,我将这些年您积攒的银钱全都带过来了。您放心,没有被人看到。有了这些银子,我们一定可以找最好的大夫替您把手治好的。”
看着曲水期望的目光,秦陌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这个小傻子,她不知道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已经将大半的本事都教给了她。
窗户上糊着劣质的窗户纸,从中透过几丝昏暗的光来,秦陌静静地看了半晌,垂下视线对着还在啜泣的曲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