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恶徒检视一番,看他眼睛是否淤青充血?”要栽赃陷害总得弄点什么吧,要不然就是诬陷了。
两个仵作是干技术活的,并没有崔浩的小心眼,他们信奉的是实力和真凭实据,所以并不觉得徐驰喧宾夺主,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当过主角。仵作依言走到高涧近处,察看起来。高涧的伤痕比较明显,完全不必仔细察看就能看出来。
两个仵作彼此点点头,回到公案前道:“禀公子,疑犯两处眼睑皆有充血,一处眼睑淤青,疑为钝物所击。”
徐驰一拍镇堂木:“大胆恶徒,施行兽-欲之时,遇张小姐奋力反抗击打,是以恶徒眼角受损——你还要证据吗?”
高涧冷哼一声,早就预备好了说辞,道:“这段时间,高某为准备明年春闱,日夜攻读,无暇休息,眼睑淤青充血乃是熬夜所致,高某所说,府上一众丫环仆妇皆可作证。”
“无稽之谈,你说熬夜就是熬夜?我陈某每日夜间还不是勤练内功,你看我眼睛充血了吗?矢口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呀!给我重责三十大板!”
堂下衙役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崔浩崔参军。徐驰充其量不过是个临时工,一介平民下令杖笞一个秀才,实在有点不可思议,虽然这秀才确实可疑。
那崔浩正恼恨徐驰鹊巢鸠占呢,哪里会乖乖听任徐驰为所欲为,遂冷冷地道:“胡闹,简直是胡闹,仅凭眼角淤青就推断其为嫌犯,太武断了。”崔浩心想,既然疑犯找到了,让你审还不如我自己来审痛快呢。
徐驰脸上有点挂不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自己的命令就像放了个屁,于是也冷冷的回敬道:“我胡闹,你不胡闹,那你来,我不耽误你崔参军——陈某回家睡觉了。”
崔浩有崔浩的小算盘,徐驰有徐驰的小算盘,徐驰比谁都清楚,赖到高涧头上,不过是自己公报私仇,如果照这样审下去,无疑是桩冤案。反正今天自己是名也显了,脸也露了,哪怕最终发现高涧是冤枉的,我徐驰也不必担什么责任,因为是你崔参军不让我审了啊,我毕竟还没有一锤定音呢。
想到这层,徐驰冷冷一笑,分开众人,打算兀自扬长而去。
崔浩也在紧张盘算,今日这案子看来只能暂时搁下了,疑犯是陈三郎找出来的,自己所起的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待来日细细审问,不愁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崔浩踱到徐驰空出来的太师椅旁,手一挥,道:“暂且退堂,将疑犯羁押入狱,待明日再审!”
“且慢!”一声大喝自回廊边传来。满脸怒色的刺史大人三步并作两步,从厢房中跨过来,“这位公子且请留步,老夫将此案委托于你,刺史府一众差役尽归你调派,可依允老夫?”
徐驰回头一看,却是个面容清减的老者,双眼圆睁,脸颊因愤怒而微微颤动。徐驰想,这应该就是痛失爱女的刺史大人了,于是深深一躬:“感谢刺史大人的信任,陈某必尽心尽力尽快侦破此案,为令媛报仇雪恨。”
徐驰说罢,大步流星又回到了公案后,挑衅地看着端坐太师椅上的崔浩。
崔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但刺史发话了,岂敢违拗,只得讪讪地站起来,让出了刚刚到手的宝座,眼睛无比怨毒地盯了徐驰一眼,错身而过。
徐驰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绽开了花,一屁股坐下来,举起镇堂木使劲一拍:“将恶徒重责三十板,不得有误!”
这次自然没人敢误了,刺史大人的话再清楚不过了,早有两个衙差扑上去,一边一个,左边一个便是赵裕民,将高涧按倒在地。
赵裕民挺来劲的,高县尉慧眼识珠,跟着他混应该很有前途,再说,这小子还是自己死缠烂打请来的呢,他把案子破了,自己脸上也有光。
被按倒在地的高涧再也顾不得风度了,连连喊冤:“刺史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嘭嘭”两棍下去,喊冤声戛然而止,代之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这衙差们在公堂之上拿水火棍子施行棍杖之刑,那可是门技术活。虚张声势,高开低走,举得高,落得轻,那叫花绷子;波澜不惊,低开高走,看着没怎么用力,实则下狠手,那叫敲闷棍;举得高,落得也重,卯足了力气,实打实,完了棍子还在屁股上拖一把,那就是最令人恐怖的剔牙签。公堂之上具体使用哪套棍法,全凭揣摩上峰意图,或者凭个人喜好。
今时今日的棍杖,衙差们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该使用哪套棍法,苦主乃是刺史大人,还能不趁机表现表现?
衙差们表现好了,却害惨了高涧同学,开始的惨叫声还能声嘶力竭,也算中气十足,棍法越往后使,惨叫声渐行渐弱,最后气若游丝。三十棍子下去,连游丝也没有了,人早已昏死了过去。
馨儿站在背人之处,看着昔日情人像条死狗一般扒在地上,早已吓的花容失色,两股战战,不忍卒睹。心中极为不平,却又无计可施,难不成此时跳将出来,为高涧伸冤不成?自己颜面无存不说,那冤家必定先打杀了自己。
无论在古代,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刑讯逼供乃是审案的不二法门,只要主审认定了你是嫌疑人,是不怕你不招供的。古代耳口相传的一些所谓青天大老爷,恐怕对刑讯逼供也是娴熟得很,之所以为人所称道,仅仅是他们认定犯罪嫌疑人的准确度比较高而已。
一轮棍棒下来,除了些胆小的大姑娘小媳妇扭过头去不敢看之外,其他人倒没什么异议,一来是本案原告乃是一州的父母官,二来呢,刑讯逼供好像是理所当然的,谁会给嫌疑人端茶倒水的央求道:请你认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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