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驰道:“还有,张翰任主簿,赵裕民任县尉,王胡子任捕快都头,基本上不变。”
高延福点头道:“好,就依你的可以上路了罢?”
徐驰虽有些不舍,还是故作轻松道:“走了走了,老子逛逛京城去他妈的,老子还不知道京城是啥样的呢。”
高延福手一挥,禁卫列好队形,将囚车夹在中间,自北门而出,缓缓而行。
沿途的百姓紧紧的贴着队伍,默默地跟随着,不离不弃。
高延福也不坐轿,跨在马上,与徐驰的囚车并驾齐驱。
行去二三里,徐驰回头一望,后面依然是黑压压的一大片百姓。
徐驰不忍心,对高延福说:“高哥,能停一下不,让我和百姓们说两句再走。”
高延福道:“好罢想不到兄弟还有几分人情,老哥若不依你,倒显得老哥没人情味了。”当即便命队伍停下,拔转马头来。
徐驰的囚车倒不需掉个儿,虽然上了枷,但头部和身体依然能够活动自如。徐驰除了不能脱离囚车的控制之外,前后左右可以自由转动。
徐驰调转头去,待百姓走近,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都回去吧,不要送我了,老爷我说不定还会回来的回去吧,都回去吧!”
缙云百姓虽然没有再次下跪,当中有人却止不住哭泣起来。哭泣如瘟疫,越传越多,有人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不要缴纳市金了的普通商户,在东城修路筑城的穷苦百姓,特别是那些女儿失而复得的父母亲属,对徐驰的感激尤为深切。
人群中一个汉子大声道:“好人必定有好报,草民回家后,给大人立长生牌位,愿大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细一看,那汉子却是那个叫“三丫”的女子的父亲。
许多人随声附和,都道:“我回去也给大人立长生牌位。”“草民也给大人立牌位。”
“…………”
看着百姓对自己的真诚,神经大条如徐驰,也不禁感概莫名。
徐驰默默地环视着众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钱琳、周萱、张翰、赵裕民、王胡子、冯济源、楮知白……等等等等,却惟独没有看见单绫,那个徐驰最在意的人。
若是这一次自己真的死了,那么多的女人,竟没有一个人来送自己,自己竟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了。
徐驰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的失落。
深深的失落。
单绫站在冬日的风中,望着渐行渐远的徐驰,不觉泪如雨下。武艺高绝如何,满腹柔情又如何,在强大的皇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心呵护的秦儿,被枷上囚车,离自己而去。
单绫泪如雨下,一路打马狂奔,到台州翠烟楼时,已是掌灯时分。
翠烟楼一如往昔,华灯初上,各路豪富显贵络绎不绝的涌进楼中,或谈诗论文,或暢论时政,或打情骂俏,声色犬马,未知今夕何夕。
单绫兀自沉浸在深深的哀伤与自责之中。
钟娘子宽解道:“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公子命大福大,料也无事。今日午后,姐姐接到你师父的飞鸽传书,虽不知具体情由,却也猜到了个七八分。”
单绫一愣怔,急忙问道:“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传书来了?快拿给妹妹看。”
单绫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十六个字:
“缘来则死,缘悭则生。一南一北,其困即解。”
单绫细细读完,面容苍白,心如死灰,不觉伏案痛哭起来。
钟娘子抱怨道:“姐姐以前只担心公子会对你动真情,如今倒好,他没动情,你却动情了。妹妹明知有不可动情的苦衷,当时时检点,却何苦自己折磨自己来着?”
“姐姐莫只顾埋怨于我,还是赶紧的商量如何搭救秦儿要紧。”单绫怒道。
钟娘子一嗔,笑道:“姐姐早已派人去各路分舵了,让沿途多加打探,但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明日一早,姐姐便动身北上,处置搭救事宜,不消妹妹费心。”
“姐姐带上我罢,我也去。”单绫央求道。
钟娘子呸道:“要去你就一个人去,姐姐就不去了你师父说得明明白白的,一南一北,其困可解,公子有今日之厄,全是因为你不检点,妄动情意的缘故。你不反省,偏要错上再错,公子之命休矣。”
单绫默然,一时情难自抑,又啜泣起来。
原来,单绫的师父曾为她算过命,说她命里克夫,今生今世不可对任何男子动真情。若是动了真情,所钟情的男子则有性命之虞。起初,别说单绫不信,任何人都难以相信,只以为她师父危言耸听,故弄玄虚。
然而,单绫貌美,年轻时不乏追求者,单绫后来也曾对两名男子动过情意。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两名男子竟横遭惨死。单绫经过两次感情的折磨,才相信起她师父的话来,再也不敢擅动情意,打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再后来,已成孤家寡人的徐敬业年岁渐老,便动了寻找徐驰母子的念头。徐驰母子是在徐敬业兵败时走失的,失散了十多年,找到的希望微乎其微。徐敬业不死心,打人多方查找,其义女单绫,便是找人大军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