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迅速收拢情绪，整理了下衣襟，长身而起。</P>
“咳咳!”</P>
“蔡将军所言不错。”</P>
本以为刘备会抵死否认，或是强行解释洗白。</P>
没想到，刘备上来就大方承认了。</P>
这倒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P>
蔡瑁嘴角微挑，目露不屑之意。</P>
在他看来，刘备这是要以退为进。</P>
刘备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继续缓缓说道：</P>
“备先后投靠过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曾有数次妻离子散，身边唯有 一两人跟随。”</P>
“备之半生，可谓颠沛流离，屡战屡败，但备从未放弃匡扶大汉之志!”</P>
“刘备虽不才，却想以天下兴亡为己任!”</P>
“除贼安邦，中兴大汉!”</P>
“即便屡战屡败，刘备也要屡败屡战!”</P>
“备无尺寸之功，唯有忠勇二字。”</P>
“当日我助陶谦守城，替天子锄奸，皆是为救我大汉天下!”</P>
刘备神色激动，慷慨激昂，颇有一种背负不白之冤的愤懑之情，世人皆醉我独醒!</P>
一番话说完，宴厅中已是鸦雀无声。</P>
刘备硬生生将自己“五姓之事”与匡扶大汉绑在了一起。</P>
这就为自己所有不光彩的行为，找到了一个挡箭牌：我那是委曲求全，是为了保存 力量，中兴大汉!</P>
蔡瑁那么大一个屎盆子扣下来，愣是让刘备的巧舌给化解了。</P>
宴厅中，不少人再看向刘备的眼神中，已多了几分敬重。</P>
刘表捋须微笑，似乎对刘备的应答颇为满意。</P>
庞德微微颔首，并未开口解释，只是看向刘备的眼神意味深长。</P>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P>
“刘玄德百折不挠，终非池中物!”</P>
“是啊，这份毅力就非常人可比，刘玄德有吞吐天下之志，可敬!”</P>
“倘若刘备有基业立足，天下庸碌之辈，皆非其对手!”</P>
“刘玄德未遇其时，他日必能安邦定国!”</P>
一时间，厅内的风评迅速转变。</P>
不少人竟开始夸赞起刘备来了。</P>
蔡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P>
没想到他的讥讽、挖苦，倒是成全了刘备。</P>
今日打压刘备，乃是蔡氏一族商议后的统一意见。</P>
刘备入荆州，蔡氏早就注意到了，族内的幕僚和谋士都做过了分析、讨论。</P>
众人一致认为，刘备的到来，对蔡家只有害处，没有好处!</P>
眼看刘备风评逆转，蔡瑁开始有些着急了。</P>
他下意识地看向案首位置。</P>
那里除了刘表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刘夫人，也就是蔡瑁的姐姐，蔡玉。</P>
蔡玉虽为女流之辈，但心机谋略犹在兄弟蔡瑁之上。</P>
这几年，蔡氏迅速壮大，其中蔡玉助力极大。</P>
蔡玉瞥见弟弟求助般的目光，秀眉微蹙。</P>
她虽为刘表正妻，地位尊崇，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在这种正式场合是不好贸然发表 意见的。</P>
可也不能眼看着刘备翻盘。</P>
略作犹豫后，蔡玉着给刘表斟酒的机会，轻声笑道：</P>
“刘皇叔胸怀天下，仁义道德，妾身佩服。”</P>
这声“刘皇叔”给足了刘备面子。</P>
毕竟，“皇叔”还是“皇孙”一直是个悬案。</P>
也因此，就连刘备自己都很少抬出“皇叔”身份。</P>
刘备闻言，忙起身恭敬回礼。</P>
“妾身早年随一道人，学过些许相面之术。”</P>
“妾身观皇叔面向，似……”</P>
她故作犹豫，轻声道“似乎是传说中的灾星之质。”</P>
刘备脸色一僵。</P>
他虽不明白蔡夫人此言何意，但“灾星”二字，他却是能听明白的。</P>
众人也均是满脸不解。</P>
刘备对这位年轻的夫人极为宠溺，闻言笑道：</P>
“夫人且详细说来。”</P>
刘备看向刘表，心中不禁嘀咕。</P>
蔡夫人明显没憋好话。</P>
刘表什么意思?</P>
两口子唱双簧戏弄我?</P>
难道说，我对荆州局势判断出错了?</P>
刘备心中有些乱了。</P>
他端起酒樽，佯装轻饮，掩饰不安。</P>
蔡玉见刘表并未制止，心中大定。</P>
“皇叔他最初投靠公孙瓒，离开公孙瓒后，公孙瓒就被袁绍所灭。”</P>
“后来，皇叔救援徐州，徐州牧陶谦也最终败亡。”</P>
“随后，皇叔暂居吕布麾下，吕布也死了。”</P>
“再后来，皇叔投靠曹操，若是天子衣带诏成功，曹操也难逃一劫。”</P>
“近来，皇叔又投了袁绍，听闻袁绍乌巢被劫后， 一路败北，败亡乃早晚之事。”</P>
蔡玉的语气虽轻柔，但说出的话，却似寒刀，刀刀往刘备的心口处扎。</P>
这几乎就等于说：刘备是灾星，谁沾着谁倒霉!</P>
最关键的是，这是在暗示刘表：</P>
刘备是个灾星，妨主!</P>
凡是收留他的人都要倒大霉，你还敢收留他吗?</P>
刘表闻言，果然脸色大变。</P>
再看向刘备的眼神中，已经带了些许戒备之色。</P>
宴厅中再次炸了锅。</P>
赴宴的宾客们，再次议论、争吵起来。</P>
这次的激烈程度，比抢两次都要热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