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野成了吱吱玩过家家游戏的工具人, 被她肆意摆弄,无底线“践踏”着“脸面”。
一下是“病人”,一下是与唐僧、孙悟空为敌的“妖怪”, 身份千千万,吱吱玩腻就得换。
“你哪里不舒hu服, ”吱吱摆弄着听诊器,“是肚肚有问题。”
她一脸严肃, 板着脸教训“是不是昨天又吃糖果啦”
顾知野
“是。”
半晌,他咬牙道。
近两个小时不厌其烦的过家家游戏里,顾知野最喜欢的还是当“病人”。
当妖怪需要用武器防卫,站起来打;当警察要捏着盘问“犯人吱吱”哪里有问题;当学生要被吱吱教12345;每一个角色都或动或站,唯有病人一角,可以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吱吱会摆弄她的听诊器、体温计、额温枪、注射器等等小玩具在他身上肆意摆弄。
流程都一样,摆弄一番后, 假模假样地拿起病历本画两道鬼画符,把鬼画符交给他,让他去临时充当“缴费口”的狗窝那里缴费, 从大哥那里接过药物,然后返回来打吊针。
顾知野大概能躺十分钟,经过反复两次十分钟的休息, 他精神十足,再吱吱第三次让他生病时,顾知野不干了。
“玩点别的, 我们来打西游记里的妖怪。”
比打他好玩多了。
吱吱不懂。
顾知野教了她近半个小时, 最后成功排演了“吱吱三打白骨精”的名场面。
每次画面即将转到孙悟空打妖怪时,吱吱双手高举金箍棒,站在孙悟空的前面, 在孙悟空咔一下打妖精时,吱吱啪得挥舞金箍棒。
妖精显露原型。
远远看着,像是吱吱打掉了妖精。
“咯咯咯哈哈咯咯”,吱吱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笑声悦耳。
“怎么样比你那些游戏好玩吧”顾知野将拍摄的视频给她看,挑眉。
吱吱还在笑。
顾知野和顾宴辞带娃的方式有很大区别。
顾宴辞沉稳淡漠,不擅长感性地和人打交道,面对吱吱,大多时候会鼓励她,抱抱她,夸奖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给予她安全感,保护她,哄她入睡,监督她不吃牙膏等等,事事贴心地照顾她。
顾知野不一样。
他跟顾宴辞是极致的反差,从不顾虑后果,主打的就是随心自在,带娃以“快乐”为主。
吱吱在他家里吃到成年牙膏嗷嗷大哭,他第一时间门想的不是赶紧漱口,而是哈哈大笑;怎么好玩怎么来。
如今,他无形间门接过了陪吱吱玩的重任。
陪玩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小朋友的精力多得不敢想象,吱吱又是活泼好动的小宝宝,玩闹的时间门很多。
如果不陪她玩,她会觉得无聊,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看电视,跟大人玩手机、看电视打发无聊差不多。
只是她还太小,发育尚未成型,每天最多只能看半小时,看完之后还要去阳台上看看远方的景色。
事实上吱吱没那么喜欢看电视。
如果她现在正在看电视,有人提议说陪她玩,她会立马跳到地毯上期待地问玩什么。
顾知野了解这点,一天下来,除了让吱吱“打妖怪”开了会电视,其他时间门都没让她碰。
吃过晚饭,到了遛狗时间门。
“弟弟”陪了一天,该“大哥”陪了。
顾知野带着吱吱和“大哥”一起去了小区的篮球场。
初冬很冷,篮球场里四下无人。
顾知野把球递给吱吱,招手示意“大哥”过来。
“去捡球。”
“做哥哥的,要有点用知不知道”
别跟他的三个哥哥一样。
半点用没有。
“大哥”白了他一眼,“汪汪”两声跑了。
七点,他们上楼时顾宴辞还没回来。
吱吱玩了一天,也快乐了一天,回家的路上知道想爸爸了。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顾知野拢紧外套,轻叹“不知道。”
“估计很晚。”
收购案即将开战,顾宴辞不忙得昏天地暗才有问题。
吱吱低头“爸爸累不累呀”
顾知野微愣,随即笑了笑,懒洋洋地说“不累。”
“你没见过他在公司里的模样。”
步态从容,行事果断,是集团里小部分人的信仰。
为继承人而生的他,怎么会累。
那可是他的舒适区。
九楼。
顾知野熟练地开门,快把九楼当成自己家了。
“弟弟,打妖怪”
吱吱刚换好拖鞋,冲到金箍棒面前,抱着它满是期待的问。
“不玩。”
“弟弟”
顾知野想了想“玩现实里的法术。”
“知之,坐到沙发上去。”
吱吱毫不犹豫地蹬掉小拖鞋,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好。
“降龙十八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功,”顾知野站在茶几前,解释道“我手掌推出去的时候,你就被我打到了,要往后倒。”
吱吱小鸡啄米地点头。
“下次换我”
“没问题,待会我们交换角色。”
吱吱兴奋调整了下位置,高声道“可以啦”
来打她叭
“降龙十八掌”
吱吱“咻”一下往后倒,胖胖的小身体在沙发上弹跳了两下,闭眼,晕倒。
顾知野过来,拍拍她的小脸“我给你治疗。”
“可以醒了。”
吱吱杏眸扑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又活呐”
跟“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兴奋程度,没什么两样。
顾知野笑得脸部肌肉疼。
小时候想玩的招数和游戏,没想到长大后跟一个三岁小孩玩了。
吱吱从沙发上滑下去,“到我到我。”
顾知野坐到右侧的长沙发上“你来。”
吱吱挥动小手,“想龙溪巴掌”
顾知野配合地倒了,吱吱凑近看了两眼,想了想,“想龙溪巴掌”
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眼睛一闭,啪一下倒在顾知野身上,一起晕了。
顾知野
沉默两秒,客厅里爆发出无法掩盖的笑声。
“怎么还打自己”
“是要同归于尽”
吱吱嘿嘿笑,觉得好玩,反复打自己,晕倒后等顾知野救她,神气地再度复活。
顾宴辞回来时,客厅里一大一小的笑声此起彼伏,遮盖了轻轻的开门声。
顾宴辞站在拐角,松了一口气之余,内心深处却升起了淡淡的寂寥。
除了不会安慰女儿,他还不会陪她玩。
顾宴辞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在遇见吱吱之前,他事事完美,如今,这份对完美的追求被放在了照顾吱吱上面。
脱离舒适区后,他缺点百出。
“无法让吱吱成为最幸福小孩”的自责,自“不会的安慰”事件之后,始终萦绕在顾宴辞心头。
如今,又一次升起。
“爸爸”
吱吱不知何时发现了站在暗处的顾宴辞,再次复活奔了过来。
顾宴辞抱起她,擦净她额头上的汗“嗯,是爸爸。”
顾知野起身,拍拍吱吱的小脑袋,酷酷丢下一句“走了”,离开。
被吱吱闹了一天,顾知野回八楼时挺累的,但倒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卧室一片漆黑。
清脆响亮的“弟弟”“弟弟”在冷清寂静的夜里,无限回响。
顾知野轻叹。
不对劲。
不会是疯魔了吧。
陪侄女玩玩可以,上瘾不行。
到底是顾宴辞的孩子,他眼巴巴凑上去,多没面子。
明天他得出门玩玩。
第二天清晨,天空飘下鹅毛大雪,这是近五年来北城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路上交通拥挤,顾宴辞出门时间门较以往早,李阿姨上来得也早。
他离开时,吱吱刚起床,从李阿姨那听说外面在下雪,从床上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直冲阳台,站在玻璃内,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爸爸,我想堆雪人。”
顾宴辞顿了顿,“十一点让李阿姨带你下去玩一会。”
顾知野半小时前发微信消息,只回了他一声别找他带娃,小少爷很忙的。
“耶”吱吱快乐地扭屁股,“堆雪人喽”
顾宴辞淡淡一笑。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很堵,他关上交响曲,打开电台,找到育儿专栏,漫不经心地听着带娃小贴士以及注意事项。
今日,电台里讲的如何跟小朋友沟通,和他们成为朋友。
顾宴辞听得格外认真。
“陪伴孩子成长,和他们一起玩,有助于”
“滴”
刺耳的喇叭声自后面传来。
红灯已经转绿,前方的车已经拐弯,顾宴辞拧眉,调大电台声音,于吵闹中跟着拐弯。
九楼。
吱吱等到十一点,听说弟弟有事不能陪她玩,落寞了好一会。
李阿姨“我看到下面有好几个小朋友,吱吱待会可以跟他们一起堆雪人。”
吱吱
耶
吱吱早餐喝了一杯豆浆,又啃了很多红薯,全是豆类产品,刚出门,躲到角落偷偷放了个屁屁。
李阿姨正关门,没发现她的小举动。
吱吱用手大力地扇了扇,鬼鬼祟祟地想把臭屁赶跑。
“吱吱,怎么了”
吱吱连忙缩回手,闻闻小手的味道,大力吸了两下,没有臭气,松了口气,跑到电梯前,垫着脚丫按电梯。
有吱吱在的时候,这项重要又好玩的任务,通常会由吱吱承担,她不仅喜欢按电梯,进去后还要摁一楼。
每每神气十足地摁完一楼,再按关闭键,都会被李阿姨一通夸赞。
如果她有小尾巴,早就得意地竖了起来。
楼下篮球场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几个三四岁的小朋友站在那或是堆雪人,或是丢雪。
吱吱带着小手套、帽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得到李阿姨许可后,哒哒跑过去。
小朋友们都是社牛,没一会就凑到一起,在一个七八岁大姐姐的带领下堆雪人。
吱吱负责用小铲子把雪推到雪人身边,小朋友们叽叽喳喳,闹腾不已,吱吱时不时说上两句,像是“小奶音”交流会。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听不懂彼此的“长句”,大家都是小奶音,听不懂,但有些短句以及公用词汇还是很容易听懂的。
“我有妹妹。”小朋友边堆雪人边聊天。
吱吱“我有弟弟和大哥。”
“你好厉害。”
吱吱得意。
在“兄弟姐妹”人数比较上,吱吱勇获第一,跟她batte的小男孩万万都没想到,弟弟和大哥都是假的。
吱吱在“作弊”。
吱吱玩了一会,开心的小脸忽然一僵,变得呆呆的。
因是蹲下来的姿势,屁屁打得十分顺溜,连她都没反应过来。
“好臭谁打屁”
吱吱是不会撒谎的小朋友,颤颤巍巍举起小手,围巾下的小脸一红,扔下小铲子捂着屁股哒哒跑走。
李阿姨跟一群照顾小朋友们的阿姨聊着天,看见吱吱跑过来,问“吱吱不玩了”
“嗯嗯嗯,姨姨走,走走。”
李阿姨以为她想上厕所,赶忙带着她上楼,结果上去后她没有直奔卫生间门,坐在沙发上捧着小脸愁眉苦脸。
“怎么了吱吱”
吱吱摇头。
李阿姨想可能是跟那群小朋友玩得不愉快,轻叹,揉揉她的头发,安慰了两句去做饭。
吱吱倒在沙发上,长长叹气。
好丢脸。
呜呜呜,她不臭不臭的
吱吱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同一时刻,顾知野参加了一场私人聚会。
圈中某位小公子生日宴,邀请豪门圈中一众大小姐、富家公子哥赴宴。
寿星小公子跟裴语有点关系,借着裴语的手给顾知野送了一张邀请函。
顾知野很少参加圈中的聚会,他拽是拽了点、脾气难整,偏偏在顾氏集团很有话语权,顾延川的股东如今交由他代理,地位不低。
想结识他的人,自然多。
豪门圈里无论是生日宴还是私人晚宴,都是应酬、社交,长期在利益熏陶下耳濡目染的一群人,即便还没有接触家族产业,但已经懂得如何获取最大利益,不浪费一点时间门、机会。
顾知野原本不想来,偏偏想了半天不知道能做什么,冬天里的娱乐项目少,都在室内。
品酒喝酒那些,他觉得无趣。
某一刹那他甚至想到去九楼和吱吱玩“想龙溪巴掌”,这个念头浮起时,他想都没想,抓起钥匙迅速远离小区,来了生日宴会。
每个人穿得人模狗样,场景布置得尚可,门口停了一堆豪车,顾知野偏偏没有半点兴趣。
“小顾总,听说又买了辆限定款,怎么不开来看看”
顾知野开得是一辆粉红库里南,纯粹是前两天带吱吱出门时,她看到地下车库有一辆“漂酿”的粉色小车,站在面前不走了。
很不巧,那辆车就是顾知野的。
当初买来集色卡的。
顾知野从被迫开这辆,到习惯开这辆只用了两三天,他现在出门都不会考虑超跑。
因为臭小鬼不能坐两人座的超跑。
原本今日确实是一个放爱车出来遛遛的好机会,顾知野忘了,等到停车场站到圣诞款的那辆超跑前,按了开锁键,滴滴的声音却从左侧停车位响起时,他才意识到拿错了。
懒得上去换,顾知野就这么开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顾知野态度散漫,无视众人欲上前的攀谈,挑了个位置坐下。
裴语和女友沈蔚晴笑着走过来,“呦,野哥怎么了。”
顾知野微愣。
心里的暴躁莫名飙升了一个度。
谁懂。
听到“野哥”这个称呼,他好不适应
都是臭小鬼的魔音洗脑,整天“弟弟”“弟弟”,被人称哥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咦,还真出了点问题”沈蔚晴问“最近你怎么这么难约,圣诞节还放鸽子。”
“圣诞那晚闹了会,连夜飞去看球赛,别提多热闹。”裴语好奇“那晚你什么计划比我们还精彩”
顾知野面无表情。
能说他在医院里待了一整晚吗。
还是心情很不好的那种。
“别提。”
沈蔚晴“那个小宝宝呢,还给人家了”
“不然又不是我的。”
裴语笑着“怎么语气里还有点遗憾。”
顾知野懒得搭理他们,放下酒杯去别处。
生日宴在一处私人别墅举行,主楼外面的几棵圣诞树还没撤走,深绿被掩埋在一层淡淡的雪里。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
顾知野弯身,捏了个雪球。干净的骨节被冻得微微发红,他不在意,偏身,视野定格在圣诞树旁边圣诞老人的手上。
难度很大。
他虚虚扔了两次,尝试着找手感,第三次,雪球飞了出去。
在清冷的天空上划出一道有点弯的抛物线,意外降落到了圣诞树上。
雪哗啦落下。
“哒”的一小声,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谁”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过时,圣诞树上的雪哗哗砸下,手臂上落了点雪。
他皱眉,四处看。
目光落在顾知野身上时,拧起的眉眼抚平,礼貌点头。
转过身后,眼里却流露出几分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