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感从我的心头翻涌出来。</P>
我们这些凡人,为了心中的信仰,为了伟大的神只,从生命的起始到死亡的终焉,奋不顾身的浴血奋战,宣传教义。</P>
我们这群月精灵,为了月神,为了精灵神系几乎要流尽最后一滴血。</P>
最终却被月神、神系和王庭三方全都抛弃,流浪在这空荡的北方草原上苟且偷生,艰难度日。</P>
偌大的希亚大陆竟不再有月精灵的栖身之所,安身之本。</P>
何等的悲哀。</P>
今天的转化仪式上,八位志愿者都只穿着最基本的遮羞之物,身上裸露着的皮肤上被银色颜料勾勒着古代精灵纹以及提莫斯冕下所赐下的神圣符号。</P>
之所以我和大祭司要第一批参加,是要从世俗和宗教双方同时宣布转化仪式的正当性,减少氏族成员心中的疑虑。</P>
而我却从那几位长老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P>
他们年轻时都是战士,甚至还在最后的大战中短暂的登上战场,他们的眼神很锐利,但掩盖不住迟暮,他们年轻时或多或少都透支过悠久的生命力,这点小损耗在月神还在庇护月精灵时倒也不算什么,但眼下,衰老的恐怖成倍成倍的报复过来。</P>
或许,他们只是想用自己最后的残躯,为月精灵的存续再做一些贡献。</P>
仪式的关键是火焰,也就是那颗巨卵周围的那团粉红色的熊熊烈焰。</P>
我和其他志愿者在其他氏族成员的围观注视下,对着火焰跪拜叩首,大祭司祝唱献给提莫斯冕下的赞歌。粉色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逐渐从中心位置向两边一分为二,现出一条转化晋升的通道。</P>
我和大祭司互相对视一眼,点头一笑,同步迈进散发着磅礴热量的火焰,紧随其后的就是六位年迈的长老,他们扔掉手中的拐杖,互相搀扶着,慢慢迈进火团之中。</P>
我的视线余光能够隐约看到其他精灵同胞脸上的表情,有的是担忧,有的是惊恐,有的则在低声祈祷,眼角带着泪花。</P>
涉及陌生神只的仪式大多都很危险,一些恶神甚至会要求残忍的血祭——比如精灵蛛后。</P>
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出现严重反噬的准备,在身上勾画出的那些古代符文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减轻仪式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痛苦反应。</P>
但走进火焰一段时间后,我惊异的发现,这些符文魔法并没有被触发,也就是说,转化的过程并不存在痛感,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P>
因为大祭司她是最怕疼了的。</P>
可是很快,我就感受到了转化的实质——我的施法能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身躯中储存魔力的器官急剧退化。但相反的是,我对魔力的感知却越发敏感,或者说不是对魔力,而是对所有能量的感知都在加强。</P>
我能看到火焰之中那不可名状且不知色彩的神力缕缕缠绕,也能看到元素与魔力之间的交织盘旋,一个熟悉但陌生的世界展现在我的视野前。</P>
过去在感知魔力时的我总感觉自己像是隔着一层轻薄柔软的且密不透光的屏障,我在这边,魔力在那边,感知调动起来虽然不困难,但也不轻松。</P>
事实上这是由于我的施法天赋尚佳的结果,越是施法天赋强的人,这层感知的屏障就越薄,反之则愈发厚重,直至无法感知到魔力,这是一种【无魔感知】的先天性的疾病。</P>
但现在,这道屏障被撕碎了,彻底不存在了。</P>
当然,我的施法能力也完全不见了,我能感知到魔力,却基本无法调动它们,这或许就是提莫斯冕下所说的一些代价。</P>
不过有舍就有得,随之而来的就是强悍的肉体力量,我能感受到奔涌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身躯之中积蓄的伟力越来越强劲,埋藏在身躯之中的些许暗伤被完全治愈消失不见,感觉就像是年轻了一百岁一样。</P>
可我并不是最明显的那个,最明显的是那六位年迈的志愿者长老。</P>
我几乎是目睹了他们从垂垂老矣到完全恢复青春的过程:</P>
首先是枯槁的苍白头发重新焕发生机,老旧者脱落而去,新生者随之产生,苍白枯槁的发丝被油亮光泽的亮银色所取代,这是年轻月精灵的象征。</P>
紧接着,发丝由纯粹的亮银转化为带着些许粉红的颜色,这应该是转化仪式所带来结果。</P>
再然后出现变化的是他们的干瘪的皮肤,暗淡干瘪布满皱纹的肌肤像吹魔法泡泡一样迅速膨胀起来,暗淡的灰黄颜色转变成娇嫩而带着粉红的白,挎着的脸皮重新变得水润而有弹性,像是刚出生的月精灵婴儿一样。</P>
佝偻的身躯挺直起来,噼里啪啦的筋骨声响此起彼伏,由于衰老而失去的肌肉重新回填进皮囊之中,全身充斥着磅礴的力量感。</P>
磨损严重的牙齿被他们从嘴里吐出来,我相信全新的白洁牙齿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并且比过去更加结实耐用。</P>
唯一让我疑惑甚至有些恐惧的,是来自我自己身体的变化。</P>
胸前的平坦稍稍有了些许起伏,这是值得庆幸的事,但紧接着不妙随之而来!</P>
我忽然感知到脐下三寸的位置正在生长出某种邪门的器官!</P>
但更不妙的现象出现了!</P>
重返青春的长老们的身躯出现了更为明显的变化!</P>
【他们】,正在变成【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