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歌公主说道:“我知道李老在为大金王朝南侵略大嵩王朝之事耿耿于怀。但是三年前大金王朝和大嵩王朝已签订绍和协议,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争端和战争了,所以委实是希望李公不要有南北之见啊。”
完颜亮眼见石歌公主把谈话扯向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触碰谈及的话题禁区,急忙接过话头说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说各个民族就像花,万紫千红放光华,连根树,并蒂花,装点江山美如画,天下原本一家。”
李赞默然无声,静坐无语。
完颜亮面有尴尬之色,酝酿措辞。
石歌公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悔恨不已。
一间屋子里,寂静了无声。
倒是萧貂寺默默旁观,独自欣赏着书房里的那幅对联,对联是李赞自己写的。
一边是“闲望窗景外,岱宗雪满山,一片白茫茫。”
一边是“坐观人世间,心海愁塞川,千载空悠悠。”
既有意气收敛,感叹无常,又有气势外放,跨度极远。
更有意思的是,横批上写着三个字“行路难”。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仿佛有一个饱读诗书、意气风发的书生,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看罢,萧貂寺徐徐说道:“李公,先贤讲‘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读书人心中的道义,不应该就是治国平天下吗?齐州乃是齐鲁大地之枢纽,上有生民百万,这些人过得好坏与否,不就是看知府主官如何?有一贤德,则安居乐业;来一佞臣,则生灵涂炭啊。李公,还望为了齐州百姓深思之啊。”
完颜亮瞥了一眼萧貂寺,想起了父亲曾经私底下说过的一句话“萧监此人,智慧内敛,言语极少,立意极高。”
不过完颜亮对李赞能否担任齐州知府,其实根本无所谓。本来皇帝陛下这次派他们来此,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那个陛下,完颜亮耸了耸肩膀,在心湖中自言自语道:“哼,坐龙椅,穿龙袍,担系江山,好不威风。”
这个完颜亮,自幼爱读书,能作文,喜下棋,十二岁写词一首“昨日樵村渔浦,今日琼川银渚。山色卷帘看,老峰峦。锦帐美人贪睡,觉天孙剪水。惊问是杨花,是芦花。”在大金王朝广为传诵。十八岁,被封为奉国上将军,乃大金王朝史上最为年轻的上将军。
完颜亮有个先生,大儒张用直。完颜亮记得唯一一次被张用直先生严厉批评,是他十六岁时写了一首诗“蛟龙潜匿隐沧波,且与虾蟆作混和。等待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当时,张用直先生看见后大发雷霆,当场将诗撕毁,对他严厉地说:“你这藏不住心里话的糟糕习惯,必须改改。好歹等到了抓住机会的那天,再说这些。”
在之后,张用直先生就与完颜亮约法三章“不惑之前,忠心不二,左右逢源,不近女色’。”
完颜亮当时就心头一震,仿佛第一次认识先生张用直,竟然能洞察自己至斯,于是心头那点心性芥蒂,一扫而空。
及冠时,完颜亮暗自许下三个宏图之志,自称为“亮之三志”,大得吓人。
其他三人并未注意完颜亮的心思急转。
突然,完颜亮说了句:“李公,萧貂寺说得在理啊,与其被人鱼肉,何不提刀在手?”
萧貂寺用眼神余光瞟了一眼完颜亮,心中不禁一惊,这老太师之子,绝非池中之物,莫不是他想做那提刀之人?
鼻里插大葱,装象得像象。
三人用了好大力气,左右劝说,李老始终未能吐口,始终是语气平缓,好似悲欢离合,浇灌心田,我仍从容。
三人只得告辞,石歌公主说了句:“李公,您再思量一番,我等先回凤来楼,静候李公佳音。”
说罢,三人起身告辞离去。
石歌公主走在最前面,完颜亮稍稍落后半步,萧貂寺落后一步。完颜亮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着石歌公主婀娜的身段,扭动的曲线,有些痴痴然,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的仕女图。
完颜亮不禁想起自己“亮之三志”的最后一志,“尽得天下绝色而妻之”,有些得意起来,自我感叹道“真乃鸿鹄之大志也。不过现在得低调,得低调啊,不然会死的。”
萧貂寺一心两用,一边看着完颜亮,心中嘀咕道:“眼前此子,虽然英俊潇洒,温文尔雅,雄才伟略,但应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奸雄”。一边回忆起临行前,在万籁寂静的夜中,皇帝陛下给他下了道密旨:“先行试探,不从可杀”。
这天早上,王喆找姒掌柜借了一只竹篮,去打了一篮子河水,滴水不漏,很是神奇。
王喆走到小桥上,将竹篮放在和尚一旁,抬头望了望河边的垂柳,拍了拍手,然后走回了凤来楼。
王喆一走,竹篮里的河水,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出。
和尚仿佛根本不知道王喆打了一竹篮水,和尚自始自终都未睁眼看一下。
菩萨低眉六道渡,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