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的爷爷在春水开化的前一天就不动了。
老人已经瘦得皮包骨,黝黑的皮肤如同干瘪的橘皮,紧紧贴在面上。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蜷缩在城门乞丐窝的角落。仿佛一堆零散的枯骨,只消风一吹便会散开。
晨起有人碰了碰他,触手生凉,又一阵僵硬。遂抬起食指探了探老人的鼻息,然后扭头看向豆蔻:“孩子,你爷爷已经去了。”
不知是因为寒冷的天气冻住了人的思绪,还是仅有十二岁的豆蔻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爷爷去世的准备。听到那人说话,豆蔻有些木讷地转过头,看了爷爷一眼,又看了那人一眼,点了点头,道了句:“知道了。”
然后她起身,拾起身边破了一个口的瓦罐,打算去城外小河边汲点雪水回来,给爷爷擦身。
越过城门之时,就看到一队车马自城外向城内行进。为首的马车金绣鸾帐,四角有宫铃垂下,随着马蹄哒哒而摇曳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不奢华!
玢州环阳城,已好久未曾见过这般华丽的车驾了。
豆蔻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
已穿了一个秋冬,不知还能坚持几日。脚上早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冻疮,踩在冰冷的泥水里,麻木的疼。
若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还能活多久。与其这般,倒不如赌一把。
她忽然扔了瓦罐,扑上前去,跪在那一行车驾之前,高喊:“求大人救命!求大人救命!!”
马车内的元珝连行了几日的路,身子骨早已疲惫不堪,正倚着软榻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得车外一阵嘈杂。
大人救命?
她看向跪坐在一旁正在照顾碳火炉的观言,淡淡问了句:“谁在外面拦车?”
“听声音,像是个十字出头的姑娘,应是连续数日不曾吃过饱饭,有些气力不足。”观言不徐不缓地往盆子里加着银碳:“恐怕不是玢州难民,就是乞丐。”
“这也听得出来?”元珝笑起来。上一世只知这位言公公谋略过人,不想耳力也是这般好用。
观言轻笑,抬眸请示:“公主可是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