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路漫漫(1 / 2)

朝令夕改并不是件好事,但为将之道,首在根据实情改变策略,程知节领军撤回运城,就算尉迟恭不阻拦,自己兵马也难以安全通过运城防区,明知不可为就放弃,另想他法。倘若今晚朱元璋那边不动手,那就在中条山里等着,只要他们不来进攻,等几天无大碍,反间计已用了,就靠时间来发酵,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

罗禹怕程咬金退军是故意为之,埋伏或停留在路上,等这边有情况再杀回来,这又不是没有可能,跟这种名将打交道,多十个心眼也没错,所以派了三名特战队员跟着他们,以确定他们有没有真的回运城。

之所以根据程咬金退兵会成为朱元璋动手的先兆,是因为罗禹知道朱元璋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窦建德也知道,此次联军让秦琼为主将,他为副将,多少会让朱元璋心生不满,动手夺权迟早会发生。窦建德又调来程咬金,领军六万来监督朱元璋,震慑一下他。

今晚在餐桌上发生的事,让程咬金感觉无能为力,明知道朱元璋不好相与这,窦建德为何还派他出来?留在汾阳看着或直接干掉不更省心吗?那秦琼也是直汉子,根本不喜交际,甚至连话都没跟朱元璋说一句,李密手下来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如果自己不退兵,等会动起手来,是帮还是不帮?帮又要帮谁?还可能会殃及池鱼,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眼不见心不烦,走就行了。

窦建德想的是驱虎忝狼之计,既不想损害他的形象,又能借刀杀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朱元璋不是狼,也不是虎,而是比虎狼还猛的四爪蛟,只要给他机会,他会化龙升天,我的主上啊,你这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尉迟恭写好书信后挂印悬牌,独自一人离了军营,他想回家了,藏起小背包,借口巡视出了解州西门,往龙居方向走去,他想沿黄河一路向北,过吕梁山再到老家朔州,这段路程大约八百里。

尉迟恭除了打铁就会当兵,朔州是隋王朝对抗突厥、蒙古的前沿阵地,常年战乱,造就了这里人人尚武,个个彪悍,回到老家后重操旧业就是。

逃兵是不光彩的,但尉迟恭快办法,他没打算再参军入伍,这段军伍经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想好了就行动,一往无前。

当晚寅时时分,罗禹接到特战队员报告,说是禹王那边朱元璋率军袭营,而秦琼似是早有防备,边打边退,利用地形硬是挡下了朱元璋三万五千人马的进攻,到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接报后来到李秀宁处,见她也没休息,正在就着火把的光亮看地图。罗禹心疼,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可不睡得着的:“将军,禹王已生变,我们可以出发了……”

李秀宁点头道:“传令,骑兵前队,辎重居中,步兵后队,全军出发!”

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骑士在校尉的带领下有序往中条山山外策马而去;辎重营也早已将物资装上平板马车,跟在骑兵后面;步兵以五人一列,每小队四十人为长形方队,紧跟辎重营,往山下出发。

一时间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快速前行着,李秀宁和罗禹策马于中军,身边跟着十几名特战队员。

从驻地到禹王镇也就十五里,步兵急行军一柱香时间就到了,骑兵就更快了,所以当罗禹到达庙前镇时,前军已送来文字战报:“禹王镇两军交战之处尸横遍野,两边营地火光冲天,秦琼军中尚剩若干粮草,前方地形变化,恐有伏兵,李军头令搜索前进。”

将信件交与李秀宁,待她决定是否紧跟朱元璋,此次出兵的战略任务就是往北突围,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紧跟朱元璋叛军一路北上,绕过闻喜等军事重镇,取道洪洞、平遥然后直达太原,这样才算完全跳出包围圈。

按罗禹所设想,朱元璋是不会再往临汾方向自投罗网的,情报显示,他治军也极严,蛊惑人心也有一套,如若到时谎称奉窦建德之命攻取长治抄李密后路,这三万多兵马大概率会被他收为已用,待取得长治后,建立扩张自己的势力,与群雄一较长短,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不管朱元璋在哪里往东转道,他的目的地应该是长治,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调头拿三万五千兵马来打八万右武军,所以他只能北上。就地形而言,除了闻喜一带窦建德能伏兵外,其他地方只能先经过朱元璋兵马才能跟右武军短兵相接。

罗禹派出了十五名特战队员前往闻喜收集情报,发现情况随时回报。而按现在的行军速度,天亮就可到最危险的闻喜路段,希望朱元璋不要在这里转道垣县。

李秀宁策马过来,对罗禹道:“晋城方向定彦平的兵马此时也不知道到哪了,如果他得知消息,伏兵闻喜山口,再与朱元璋夹击,我军可就有危险了。”

罗禹不是不担心,而是把这两万人抛之脑后了,定彦平前日已到垣县,过来闻喜山口就一百二十里路,若他真得到消息不往夏县方向走,而是以逸待劳伏兵闻喜山口,放过朱元璋兵马,打击最为脆弱的辎重营,其后果可想而知,前军后军因地形原因回援不及,右武军将被拦腰切断了,朱元璋怎会放过如此良机?他肯定会放弃追击秦琼,调转马头……

罗禹想到这里,冷汗直冒,定彦平也是名将,名号虽不及后来的天策五虎,却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把握。

多亏李秀宁心细如发,把罗禹想法的漏洞补上了,定了定神,对李秀宁道:“幸而有将军提醒,职下这就查缺补漏,张扬,你带两名队员赶往前军传令,让薛礼率突击队外加两千骑赶往闻喜山口,如若有敌军,能攻则攻,不能攻则退,让岳云率五千骑接应薛礼,其他兵马就地休整!”

张杨领命,叫过两名特战队员打马飞奔,只一盏茶功夫休整的军令就传了回来,除去站岗巡逻的士兵外,其他人都席地而坐,但仍然保持着队形。

前军传来马蹄声,应该是薛礼已经出发,又过了一会,岳云也率军出发了。

闻喜一带是平原,当然是以整个山西地形而言,中条山余脉延伸出一条触脚,闻喜山口就在这条触脚上,东西南北两条官道在此交汇,如同在大地上硬刻了一个大十字,山脉不高,要爬上去也非人力所能及,这个大十字的四周就是四座山峰,如同四大金钢般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一切。

以十字中间为点,往北十余里才能走出余脉,往南五里应该就是现在骑兵队所在的地方了,前军所谓的地形变化,应该就是指的是要进山了。

如果罗禹是定彦平,四周都用摆伏兵,只须堵住闻喜和垣县方向的官道,这二十里地就是右武军的坟墓,官道本就不宽,想要调头都难。按定彦平的设想,待右武军全部进入余脉后,再抽一支五百骑的偏师从禹王方向过来,守住入口,右武军将插翅难逃了。

现在的情形不容犹豫,留在山口之外,也不安全,只得等薛礼那边的回复了。罗禹脑中画了一幅行军图,发现想要往北,除了过闻喜山口外,也没有更近的路了,绕道闻喜城外是可以,但不切实际,作为窦军粮草重镇的闻喜县城,肯定有重兵驻防,被咬住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军事突围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骑兵能做到来去如风,步兵能也能做到日行百里,可辎重就不行了,不是他们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十几万石粮草,外加各种物资,能勉强跟上就不错了,当初把步兵放后队,就是想保护辎重营的安全,如今看来,却成为右武军最大的弱点了。想效仿太祖的“四渡”奇迹,这里又没有河流,追兵来到,无法形成有效阻碍,还是会被围上。

拂晓时分,黑暗更甚,缺角的月亮已没入地平线,在迎来第一丝曙光前,后队传来了喊杀声,没有听到马蹄声,看来来袭的是步兵。

警戒军士并没有示警,看来是出事了,那是两名特战队员,身上有特制的烟火,点燃后会飞向天空,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连他们都没有发觉身后的敌人,或许是无声无息被干掉了,看来敌人应该是早就埋伏在身后了。

特战队员经过几场战争的洗礼,早已脱胎换骨,安排他们的任务都完成了,却没折损一人,花那么大代价训练出来的,自然不能当马前卒,敌后才是他们的战场,也跟右武军没有和敌军短兵相接有关系,现在一下损失两名队员,罗禹心下祈祷,希望他们能逢凶化吉。

后军没有慌乱,火把照处,小队长长枪一招,长方形方阵已启动,官道本就不宽,五人并排站立加上所留挥舞长枪的空隙,就已到边缘,两侧虽然不高,却是怪石嶙峋,使人无法站立,故不用担心伏兵在两侧。

薛礼和岳云一直没消息传回来,罗禹又派出三名队员往前打探,后队遇袭,说明李秀宁的担心成了事实,三万步兵排成每四十人为一方队,达七十五个之多,加上各种预留空隙,在官道上被拉成了长达三里的长蛇阵,因地形原因,敌军不能击头,不能击中,只能咬尾。

一名队员从后队飞马而来,借着方队火把亮光,从方队边上急掠而过,罗禹迎上前去,他很想知道后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那队员下马,罗禹问道:“后军如何?”那队员下马行礼道:“报告教官,敌军只是摇旗呐喊,并未进攻,我军已组织好了防御阵形。”听队员如此说,罗禹才松了口气,想必是敌军想制造后军混乱,然后趁乱杀入,再迫使右武军全军进入前方山口,见后队没乱就改变策略,并未实施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