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P>
用过午餐,庶盶打开办公室,取出进度报表等仔细阅读。几声敲门之后,进来的是墎州一带颇具影响力的同行陈总经理几人。一阵招呼应酬,陈总开门见山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哦!”随即拿出一张白纸条:“我是在等米下锅啰!”庶盶接过字条一看,又是调济20公斤紧控原料。本厂赖以生存的唯一有利条件,就是尚有数十吨紧控原料库存,若没有这点脓血,化工厂绝无生存可能。前不久两次共借走30公斤,现在又是20公斤,虽说是“借”字当头,可就陈总这厂,历年历次到底“借”了多少虽本人未经手,但多年只借不还却是千真万确的。采购紧控原料非比寻常,那是要动大资本的。一旦空缺,就算收回一两百公斤原料的钱,可这点钱只能以成倍高价从黑市买来更少原料应急。维持同行等各方面的关系属于重要的事,但必须让对方有所节制。怎样才能既要维持良好关系又要让对方有所节制呢?庶盶紧急开动脑筋。</P>
庶盶不动声色地长时间盯住字条,然后慢条斯理将字条放到桌上:“陈总还没有吃午饭吧,我讨个地主之谊当不至于不给面子吧?”“哎哟,我是来求人办事的,这一次是万无可能让老弟以地主之谊损了我老哥的面子。这样,事情办完了老弟得陪哥几个喝两杯!”“就依陈总,以事情办完前后为界。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得由本人尽地主之谊。现在,刚吃过午饭,离下午上班还有将近一个钟。在这个时间段里,陈总不得出尔反尔。走,客随主便!”陈总慌忙起身拦住:“听我说,听我说,我早已给各个管库房的打过招呼了,他们这时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先办事,先办事!”</P>
庶盶突然想起,按以前惯例,凡是白纸条都特事特办,雷厉风行,这一次当然不会例外。看着一串串钥匙正在向库房移动,陈总一行急匆匆赶过去。拒绝与陈总端杯,应该能够引起他注意,但不能确保与他仗着白纸条“借”材料产生必然联系。见员工们正三五成群地走向化工厂,如果本人平白无故的突然叫停化工厂,陈总自必能够理会到本人的意思。他管理企业多年,自然清楚工厂不可能平白无故突然停产,如果出现这种反常现象,肯定就是人为发泄情绪。那么,他一定明白,本人是在借此机会向他传递严重不满的信号。庶盶灵机一动,叫住几个同路的员工:“帮我带个口信,从今天下午起,全厂放假。”接连几拨员工答应着庶盶的要求,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走向各自岗位。凭广大员工们的反应,尽管人人都充满疑虑,但似乎没人相信会放假。如果没有员工三五成群热议放假与否,陈总一行当然就无从得知所谓突然放假一事,自己这出戏就演砸了。</P>
还得再添一把火,才能将本人闹情绪的信号,准确无误地传进对方耳中。趁还有不少员工即将进入厂区之前,迅速叫来棋友,在办公室外的要道边摆上棋摊。</P>
庶盶认为,从自己履职化工厂以来,一直兢兢业业,长期埋头事务堆,即或下班时间也很少下棋,大不了站在棋摊边观望观望。如今,上班时间在大道边公开下棋,这种反常现象结合放假一事,必然更令大家迷惑不解。如此一来,人人都会为放假之说半信半疑,自然希望相互问个清楚明白。三个一群,五个一堆,都在谈论是否放假的事,这样就不愁陈总一行不知道。</P>
几乎所有过路的员工特意来与庶盶打招呼,而且迟迟不愿离去。庶盶清楚,自己这一招管用了,但需要把握分寸,以免对产生造成影响。庶盶对员工们说:“我今天给自己放半天假,你们随意。”有些员工似乎非要弄个明白才肯离去,庶盶只好多次强调:“我今天下午休息,只管下棋,你们自便。”</P>
11.06</P>
陈总一行来到棋摊前:“啥情况,咋听说突然放假啊?”庶盶长叹一声:“不满陈总。厂子不大,烦恼多多,一门心思就只想放松放松。”“说来也是哦,老哥那个厂和老弟一样烦恼多多。就拿借你这原料来说,到现在都还差点本钱。万幸的是,今天还有老弟能够帮这个大忙。走走走,现在陪老哥喝一杯。等过些时间前来归还原料时,我们兄弟再来个一醉方休。”对方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赶紧送客,客走主安!“哎呀,陈总,陈哥,你我这层人活的太累,我俩真是心有灵犀啊。有时候啊,恨不得立即抛开一切,啥事都不管不问。可转念一想呢,这人总还得继续往下活吧,那事情还是得继续做。不满陈哥,我‘十年难等个润腊月’地邀棋友下棋,一盘棋还没下完,突然记起自己还有预约的事要办。可是,至少还要等这盘棋下完才能走啊,否则把棋友晾在这算哪档子事呢?因此,陈哥你我还是赶紧各忙各事,早点为我们将后一醉方休积累时间为上。”很快,庶盶将陈总一行送到十余米开外的站台边等待客车。转身见棋友在全神贯注观察棋盘,理所当然该陪着下完这盘棋。</P>
一群大约不下十位女员工,跟在晓晖身后向棋摊走来,相距棋摊数米距离,晓晖怒气冲冲大声道:“上班时间下啥子棋?简直是不无正业。”抬头见陈总一行仍在等车,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些别人就能被听个一清二楚,当然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让人家下不了台。庶盶只得对晓晖道:“你只管做你的事,其他的事你管那么多做啥嘛?”晓晖不依不饶大声怒怼。庶盶觉得,就晓晖如此冲动没头没脑的,决不能让化工厂及相关联的人士得出个惧内形象。如果不论晓晖所说的对与错,自己都一概依她,将把化工厂带往何方?</P>
万人大村的要道口,加上正是午休时间,瞬间人潮如流。面对晓晖的大声喝问,庶盶一时之间束手无策。晓晖愈强势,庶盶愈不能妥协,哪能让有理无理一气胡闹,就毫无原则的妥协呢。无数的眼睛正在暗中观察着我这个化工厂掌舵人的一举一动,这是涉及化工厂前途和命运的大事大非问题。</P>
正在万般无奈之际,在公路对面的人墙前列中,有几个人闪开身,方林瞬间暴露在外,他迅速转身挤进人群。庶盶一眼看见方林,心想谁都可以走,但你不仅走不得并且必须出面。庶盶立即夸张地移动脚步,大幅度将头偏过来侧过去,长时间望着方林消失的方向。根据方林老牌老调习惯,就算他要立即避开,一定会回头确认有没有被本人所发现。只要本人准确传递出,你方林不仅被发现而且必须给我站出来的信号,他将断然不会离去。果不其然,方林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晓晖她们一群,大声吼道:“你们不上班,在这里搞啥子?”晓晖指着庶盶:“他上班时间在这里下棋,带头不务正业。”“哪条哪款,规定了厂长上班不能下棋?只要是为了厂里的事,任何时候别说下棋,就连吃饭喝酒赌博,他都叫上班,就叫在务正业,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厂长人在哪里,他的岗位就在哪里。你们的岗位在哪里?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到底是谁在不务正业?”晓晖无言以对,却仍没退去迹象。恰在这时,雍红气喘吁吁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道:“厂长是在为我厂生存大计着想,是在千方百计为保住原材料的命根子着想。大家赶快回去上班。”村支两委成员应迅前来疏散人群,支书和村长一边催促人群离开一边大声道:“地市县各级领导把这里的电话都打爆了,大家赶快离开,恢复交通。”</P>
11.0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