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看皇帝是被那群不入流的民间人士给迷惑了,成日做些不正经的混账事。”</P>
母亲责骂弟弟,她或许还能跟着附和两句。</P>
但太后责骂皇帝,她可不敢,只能小心劝</P>
“陛下文韬武略俱备,断然不会被奸人迷惑…”</P>
王娡正在气头上,“那你说说,他为何能做出出海寻仙这种事情来?”</P>
平阳:“……”</P>
母后都不知道,她一个外嫁守寡,如今才回长安的长公主哪儿知道呢?</P>
她识趣闭嘴。</P>
王娡却不甘心,揉了揉眉心,吩咐宫人,“把皇后请来——”</P>
她劝不了,就让皇后去劝。</P>
和自己选的阿娇比起来,王娡格外地不喜欢这个卫子夫,不是出身也不是其他,只是因为她的性子。</P>
善良到几乎有些虚伪。</P>
但讨厌她,不妨碍王娡使唤她,皇后不是自诩最善解人意了吗?</P>
还说什么要建立一个“和乐的后宫”,如今她的婆母与夫君起了争执,正当她出力的时候了。</P>
……………</P>
“臣妾参见陛下——”</P>
皇后来拜见,刘彻不曾合上桌上的折子,也不曾抬头,“起来吧。”</P>
漫不经心,好似浑然不在意,只专注于手头,卫子夫抬眼间,看见了那是什么。</P>
是一卷船舶的示意图。</P>
她想起太后的交代,斟酌着语句,“陛下,夜深了,臣妾做了些夜宵……”</P>
但刘彻不愿给她这个机会。</P>
楼船已经铸造完毕,只是有些地方让人不满,刘彻提笔圈出了几处,无暇应付。</P>
语气不耐,“若无正事,便退下吧。”</P>
卫子夫期待的神情微微凝滞,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提起。</P>
“臣妾读过一些游记,说是春秋多雨,海上行舟恐有隐患…”</P>
其实她想说的与太后一致,陛下出海的理由实在荒唐和任性,是她入宫以来最意外的一次。</P>
陛下是明君,卫子夫也想做个贤后。</P>
所以即便太后不开口,她也想试着劝一劝,“陛下此时出海,一来是危险重重,二来则有怠政之嫌,不若等盛夏…”</P>
怠政之嫌。</P>
刘彻听了这么一耳朵,忽地笑了一声,短促而突兀卫子夫下意识抬眼,却没看到他眼里的笑意。</P>
刘彻却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她眼底的坦然和疑惑,仿佛刚刚那话她说起来是理所应当的。</P>
“怠政之嫌朕当不得,此话也不是你能说得的。”</P>
刘彻只觉得轻微的烦,被人打扰的烦躁,以及下属不服从命令,胆敢生出异心的不满。</P>
“朕不需要你的谏言。”</P>
他要如何他自己清楚,不需要旁人置喙,连太后都不可以。</P>
何况是她?</P>
他们并不是和乐的夫妻。</P>
刘彻没了耐心,“朕只需要你好好听话,管好这个后宫不再生乱。”</P>
可惜的是此人当初在他面前保证得好好的,不过两年就悄然间换了面目。</P>
还有着以往谨小慎微的表面,内里却已经被到手的凤印滋长了勇气。</P>
“这次便罢了。”</P>
看在她还有功劳的份上。</P>
“只是今日之事若有下次,朕不会再留情面。”</P>
帝王玄色的衮服自眼前拖曳离开,绸缎打在伏地的手背上,本该是光滑柔软的,卫子夫却觉得仿佛被毒蛇爬过一般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