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我敬您。”
镜流同样双手举杯,与赞达尔相碰。
赞达尔深知两人不善言辞,干脆利落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拿出红包,朝镜流递了过去,没等两人进入推拒的流程,羡鱼提前截胡红包,塞给镜流。
赞达尔收回手,对羡鱼说
“等我和你的父母见面,你再正式拜我为师。”
他们还差一个正式的拜师礼。
因此,赞达尔不会以学生长辈的身份出席婚礼。
赞达尔看着两人,笑道
“按照仙舟的规矩,你们在正式成婚前,可不能再碰面了。”
无论如何,先把两人隔开,省得埃里克一时上头,割肉放血。
一个患有凝血障碍的人,本该时刻小心、避免磕碰,一旦受伤,轻则吃药、看诊,重则残疾、死亡。
到头来……这样的人,却甘愿割肉放血。
真像是某个创作者,出于自身恶趣味定下的设定啊。
羡鱼“……”
他真的不是婚前越界的登徒子啊。
镜流“……”
真要等个十年八年?
这时,华手拿酒杯,站起身。
“来,父亲,您该敬我了。”
羡鱼挑眉,顺着她的话,说
“好啊,红包呢?”
华嘴角微抽,坐回原位
“哪儿有跟小辈要红包的?”
羡鱼回以微笑“哪儿有让长辈敬酒的?”
他拉着镜流,来到观良身侧。
对方早已站起身。
羡鱼轻声道
“观良,与我同辈,之前是我的策士长。”
观良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朝镜流颔首示意,三人碰杯、饮酒。
“新婚快乐。”
观良一饮而尽。
回看他与羡鱼同行的那段过往,他感慨颇多。
观良原本以为,羡鱼会活很久很久,久到观良被对方杀死、葬入至忠林,被不同的仙舟人供奉过许多次……
统治仙舟的无冕帝王,才有可能离去。
观良没有想到,会在某天,角色逆转。
他反倒开始盼着羡鱼死亡。
真是富有戏剧性的反转啊。
直至葬礼的前一天,观良一直以为,他是不同的。
他与那些全身心信任、依赖羡鱼的同僚不同。
直到葬礼正式开始,观良开始恨自己。
他发现,他与旁人并无不同。
甚至他和元帅一样,同样自我又任性。
说完祝福,观良变了表情,很是嫌弃地对羡鱼说
“还真让你这家伙找着了。”
对方笑着点头
“是啊,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羡鱼停顿一瞬,眼神微动。
观良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羡鱼这张嘴,还能说出点什么?
无非是想让观良死。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无论是选择长生,还是同意被你杀死。
亦或是,留存你的血液,放弃自我了结。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恨过元帅吗?
恨过。
恨元帅自我又任性。
他恨羡鱼吗?
不恨。
羡鱼不是元帅,不该再用过往的错误惩罚自己。
观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羡鱼听不得旁人向他吐露真情,一听到什么肉麻的话语,转头就会说些奇怪的话,破坏气氛。
观良选择主动出击。
代替羡鱼,去当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观良说出他与羡鱼,一同被阿哈暗算、吃下「丰饶」果实时,说过的那句话。
“把我当个人吧,羡鱼。”
他是人。
他只想当人。
不想当「神明」割舍血肉喂养的鹰。
羡鱼轻蹙眉头
“别搞得我像是什么恶人一样……”
观良坐回原位,敷衍地点头“啊对对对,你是寰宇大善人。”
羡鱼见状,将视线落在华的身上。
“来,华,不是想和我喝酒吗?”
华再次起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红包。
羡鱼心下无奈。
合着是早有预谋。
华将红包放在餐桌上,举起酒杯,调笑道
“您敢敬,我就敢喝。”
当着众人的面,羡鱼只得轻飘飘地斥责一句。
“没大没小。”
他又问
“确定了?”
华回以微笑,双手端着酒杯,放置低处,与两人相碰。
“怎么会呢?我可不像您。”
她可不会压榨童工。
景元十几岁便立下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华很看好景元。
她确实动过让景元接替她位置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景元是个正常人。
在这偌大的仙舟里,最缺的就是正常人。
再加上景元身份合适。
这样的好苗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当然,华自认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她无法像父亲那样,在那庞大的工作量下,坚持几千年。
虽然她超越不了父亲的工作年限,但她至少也要超过一半吧?
华喝下杯中酒,给出祝福。
“父亲,新婚快乐。”
“祝您和母亲白头偕老。”
闻言,镜流神色尴尬一瞬,朝她微微颔首。
羡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她桌上的红包,拉着镜流,施施然离去。
观良“……”
收回前言,说什么熊孩子懂事了……
根本就没长大啊!
华“……”
她怔愣片刻。
落座后,才缓过神来。
华不由得失笑。
还真是没变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