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屋里两人如何震惊不解如何复杂纠结,心里的话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还给自己结结实实出了口恶气,苏云岫觉得浑身舒畅,先前的压抑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站在北院门外,呼吸着清新飘着槐花香的空气,推开如意想要搀扶自己的手,悠悠然地往回路走去。
屋里,林老夫人和林如海面面相觑,言犹在耳,却总有种恍然如梦的飘忽,可是,茶几上的茶盏还在,分明地告诉自己,那里曾坐过一个人。
宁可青灯古佛孤寂一生也不愿留在林府为妾?林如海应该觉得高兴的,没有苏云岫,敏妹也不必黯然神伤枕泪到天明,可他偏偏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说不出是不是因为身为男子的尊严被挑衅了,被无视了,还是其他。至于什么以退为进的怀疑,早被抛到脑后了,他一直留意着,也很清楚,没有图谋,从进屋到离开,她的目光始终是平静的,清澈的,带着轻蔑,带着嘲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书房,屋里早就被收拾得熨贴,暖塌上换了轻薄的软垫,熏了淡淡的檀香味,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从北院出来,自家老爷就是这样的神情,平静的,淡淡的,眼下在榻前站了许久,只盯着暖塌看,要不是他林平就站在边上,还能听得到些许的呼吸声,都快以为是尊雕塑了呢。
眼看夕阳已落尽,林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爷,天色不早,该用饭了。您今儿是摆在书房,还是去太太那里?”
“摆上吧。”
苏云岫欲离府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多久,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嬷嬷,这消息当真可靠?她真的不打算留下?”贾敏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怀疑,“难道她真的心在极乐世界?要是果真如此,又为何不留在佛庵里,要来府里小住?”一个失了贞洁的年轻姑娘,那比寡妇再嫁还要困难,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为何,会有人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要去过那独木桥,还是一个稍有不慎就跌落悬崖的结局。
李嬷嬷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想想,对自己这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太太,既然苏姑娘有心如此,又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咱们顺了她的心意也就是了。”甭管是真是假,只要用点心思,趁事情还没变故,直接定下改不得就好。
贾敏一想,也觉得不错:“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屋里,如意看着坐在梳妆台前闲适地把玩着头发的苏云岫欲言又止,府里的传言已经说开了,不只是她,大家都在诧异,在惊异,可眼前这位正主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菱花铜镜里,倒映着如意纠结的样子,看了好久,也没见她想出个所以然,苏云岫不免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洪水猛兽,犯得着这般神态么。“想问什么,直言即可,哪用得着犹豫这么半天的?”
如意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小心地问道:“那……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