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者就好像戏弄自己猎物的猫一般，每一次开枪，都故意不去打那些可以致命的部位，折磨对方的同时，又不致死。</P>
这其实是战场上，很多狙击手常用的手法。</P>
一枪又一枪的折磨敌人。</P>
直到敌人心理崩溃，敌人的同伴露出马脚。</P>
可就算知道，眼下不断惨叫哀嚎着的诺亚，是对方布下的陷阱诱饵，可面对那老鼠夹上的奶酪，乔瑟夫依然感到阵阵崩溃。</P>
特别是当他听到诺亚，夹杂着哭腔的那句救我，更是让他浑身都不禁颤了一颤。</P>
“早他妈让你别当特工别当特工。”</P>
“你他娘不听！”</P>
乔瑟夫轻声的喃喃着，牙齿死死咬紧，仿佛是想把什么，给尽情碾碎一样。</P>
此时的他肾上腺素也分泌到了极致。</P>
他不断的用视线扫过每一个可能的架枪点位。</P>
居民楼？</P>
不对！</P>
枪的口径太小，大概是手枪，有效射程也就五十米。</P>
而居民楼离诺亚的距离太远，就算对方是跟诺亚一个级别的瞄准天才，也很难用手枪的瞄具，完成如此精确的射击。</P>
旁边的摊位？</P>
也不对！</P>
如果是那些地方的话，自己应该早就看到了才对。</P>
至于极远处的十三层楼高的赌场，则在一开始，便被乔瑟夫否定了。</P>
到了那种距离，肯定得用重火力步枪，而那种玩意的造成的创口，可就不是一个窟窿那么简单了。</P>
那射到诺亚的右腿，那可是整条右腿，都有可能随之炸开的！</P>
况且，他明明听到自己不远处，就有沉闷的枪声传来。</P>
该死！</P>
到底他藏在哪了？</P>
听着耳边诺亚的求救声越来越轻微虚弱，乔瑟夫心急如焚，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不顾一切的跑到诺亚的身边，尝试把他带走。</P>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答应那个白痴，接下了这个任务了。</P>
本来的他，明明可以一点一点的往上爬。</P>
凭借他的能力。</P>
假以时日，闭着眼睛，那也都可以爬到准王牌特工，乃至王牌特工的位置。</P>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又响了。</P>
这一次中弹的是诺亚的肩胛骨。</P>
这里中弹，出血量最少，而且不致命，可诺亚的惨叫，却依然响彻整个街道。</P>
“乔瑟夫……救我啊……我受不了！”</P>
他犹如一条被打至半残的疯狗，就这样蜷缩在街道之上，全然没了来时的英姿飒爽。</P>
没有人敢接近他，更没有人敢过去拉他一把。</P>
乔瑟夫不敢，街道上的路人，更加不敢！</P>
他甚至不敢爬，不敢动。</P>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次招惹到那个犹如神明般的家伙，会让他再次扣动扳机，在自己身上再多留下一枚血淋淋的窟窿。</P>
他所能做的，就是哀嚎，就是求救，祈盼祈祷着，自己那似乎无所不能的搭档，能够朝自己伸出援手。</P>
可是呢。</P>
对方都一连开了三枪，三枪了啊。</P>
他那无所不能的搭档呢，他做了什么？</P>
他没来救自己，也没去搞定那个开枪的王八蛋，甚至……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了。</P>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P>
诺亚几近癫狂。</P>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止不住的痉挛。</P>
因为右腿伤口巨大，缺血的表现，让他越发的感觉到眩晕。</P>
就算他也能预想的到，再这样下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就会彻底失去意识。</P>
我……</P>
我不要再受折磨了……</P>
他强忍住剧痛，把手，伸向了刚才他的那把手枪。</P>
他心爱的那把m1917左轮手枪。</P>
那把他自认为很酷，纵使已经被时代淘汰很久，还坚持在使用的左轮手枪。</P>
他不是要开枪去打敌人，去打那什么该死的李耀军。</P>
他想的，是拿起那把手枪来对准自己的脑门……</P>
反正自己那该死的搭档，那个该死的胆小鬼都不知道去哪了，反正他应该都因为害怕，而跑的没影了，那还不如，那还不如他自己亲手结束掉自己的生命。</P>
最起码。</P>
这样他就不用再遭受像现在这般，非人的折磨了！</P>
而在不远处，隐藏在混乱人群中的乔瑟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P>
“不要！”</P>
乔瑟夫轻声的念叨着。</P>
他不敢把声音喊大，害怕不知道隐藏在哪的李耀军听到。</P>
可伴随着诺亚的手，一点一点的朝那把m1917左轮手枪摸进，他的瞳孔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收缩。</P>
这一次。</P>
他没再隐藏自己的声调。</P>
他疯狂的喊了出来。</P>
“不要！”</P>
伴随着他这声咆哮，他整个人站了起来，仿若接受好了，这样做的一切心理准备一样。</P>
“我承认，是你赢了，步枪！”</P>
站起身的乔瑟夫，缓缓举起双手，把头低了下去。</P>
他还是放弃了挣扎。</P>
面对完全不知方位的敌人，他已经想不到，可以抵抗对方的方法了。</P>
放弃诺亚，自己逃脱……</P>
或许可行。</P>
可他做不到啊。</P>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与诺亚，已经生出了特工本不该有的战友情。</P>
他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死。</P>
所以。</P>
他想赌一赌。</P>
赌对方会因为自己身上可能蕴藏的情报，而放自己一马。</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P>
他就这样站在大街上，低着头，举着双手，犹如等待被枪决的死刑犯。</P>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会这么漫长。</P>
好在，随着他后脑勺微微一凉，他心里明白，对方这是用枪指住了自己的脑袋。</P>
只是面对那冰寒的枪管，他此时内心第一想到的，却不是害怕，而是没来由的一阵惊喜。</P>
他可能赌对了！</P>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反倒是用枪指着自己，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P>
这样一来。</P>
或许诺亚就不用死了？</P>
想到这，乔瑟夫强装镇定的开口，试图干扰对方的判断，尝试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只沉醉于输赢里的人。</P>
这种人，其实很多。</P>
cIA有。</P>
甚至各个国家的军方高层。</P>
乃至商界的很多人，都有这种脾性。</P>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在各行各业各界中，已经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自命不凡，觉得是自己与众不同，方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P>
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些人才会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P>
亦如当时在矿场的吴刚一样。</P>
乔瑟夫就是想把自己塑造成这样的形象，企图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是为了保护诺亚而投降的，这样可以争取到诺亚更多的生存可能。</P>
“你能告诉我，我输在哪里了吗？”</P>
乔瑟夫依然低着个头，不敢抬头。</P>
“我寻遍了每一个角落，我都没有发现你可能存在的一丝一毫的可能。”</P>
“枪声听着是手枪，受创面看起来也是手枪。”</P>
“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可能脱离我视线范围射击，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输的，步枪！”</P>
为了尽可能贴近自己演绎的形象，他第一次抬起头，回头看向了步枪，看向了那个叫做李耀军的男人。</P>
而他对上的。</P>
却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