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年前的乡村,那时候的人们追求快乐比较简单,有口吃的就很满足了,改开放初期,恰是七八零后的童年,农村孩子基本都是放鸭子式散养,男女一样,那时候社会生活水平整体不高,只求温饱,没的精英教育培养,闭塞的农村接触社会的渠道很单一。因为单一,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简单。因为简单,容易满足,容易满足的人更容易得到快乐。乡村的乐事不少,其中最有趣的大概是摸鱼和钓鱼了,因为又有玩乐,又能改善生活,一举多得。</P>
那时候鱼多,河流、渠道、池塘、田沟,有水的地方,就有鱼的踪迹,鲤鱼、鲫鱼、鲢鱼、刁子鱼、泥鳅、黄鳝、马虾、黄辣丁之类很常见。就是米云生活的第一个村子没有小龙虾身影。当时捕鱼的方法很多,撒网捞,丝网粘,钓竿钓,竹卡下,竹网在水里推扫,甚至还有用瓶罐填装炸药炸鱼,要说最有趣最简单粗暴最彻底的,莫过于下水摸鱼了。</P>
不只是米云小时候享受到了摸鱼的乐趣,就是米云的母亲小时候也经常随外婆下河抓鱼,米云的母亲是50后,外婆可能是30后。米云母亲跟米云说过,外婆经常带着几个孩子去河边抓鱼,还遇险几次,母亲失足掉进河里还是二姨用竹子做的鱼篓拉上岸的,在河里喝了不少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就在河里四处打捞,一下子就拉上来了,上岸后,还迷信的烧火盆,打耳刮驱走鬼魂,因为那条河解放前被鬼子抛尸不少,不是母亲迷信鬼神之说,米云也很难有机会听到那段下河摸鱼遇险的插曲。</P>
从外婆她们下河摸鱼,就说明村子里以前摸鱼的历史不会太短,外婆要养活八个子女,还要改善生活水平,不得不经常出去摸鱼,尽管外公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初期都是村支书,三十年的土皇帝,但为官清正,养家糊口还是太难,母亲曾说几个弟弟妹妹太小,一直在读书,全家就只有外公和妈妈挣工分养活全家人,大姨二姨那时候已出嫁,外公三十年的村支书卸任后,又在乡镇当了十年卫生院和药厂的支书,虽然升官了,还是很难养活全家,还不如村民富裕。</P>
外公五兄弟中他最小,家里孩子也都小,外公退休后,小孩还要读书,不得不找村民贷款,母亲和外公两人私下找村里富裕的家庭贷款,当然最后是米云母亲还款和还利息,外公年事已高,收入有限,母亲教书的工资也微薄,外公前后五十年左右的乡镇书记和村支书都难养家,主要是外公和外婆比较大方,为人清正廉洁,外公也不求县里发展,只求养活八个子女,还要帮忙照看外公自己五兄弟全家的子女,那个年代的干部太清正廉洁,不像现在的干部,还不如村里某些家庭富裕,只不过就是比一般老百姓还是强点,起码能勉强吃饱饭。又扯远了,话题敏感,不便多谈,大部分人都还在世。几代人摸鱼的跨度已经跨越了大半个世纪,还只是米云听母亲说过的,没听说的可能更早,只不过如今这样的乐趣很难再传递给下一代了,米云的女儿只有机会在公园抓泥鳅,也能勉强享受到一点乐趣。</P>
那时候田沟里摸鱼很简单,赤脚下水顺着沟直接趟,把鱼赶到田沟尽头,徒手挖泥巴迅速筑一道“拦水坝”,用手掌舀干水,直接捡鱼。也有深水抓鱼的时候,田间一般只有几条深沟,大部分都是浅水区域,田里的鱼来自于旁边的水塘,一场大雨过后,水塘就会满塘,鱼就会偷进稻田吃野食。</P>
水渠就麻烦一点,水面比田沟大,水也深些,筑坝完全不可行,徒手舀水工作量太大,这就需要借助工具,扛来一台木制水车,车尾没在水里,车头搁在岸上,再挖一条排水沟,然后一左一右两个人,人手一根一米多长的车水木柄,套住车轱辘,抡起胳膊使劲推拉车轱辘,轱辘旋转带动车槽中类似链条的木质叶片循环转动,叶片就将水沿着车槽一路带到车头泄入排水沟。水凼干涸后,也是直接捡鱼。车水是重体力活,一场忙活下来,人也累得不行,好在鱼获比田沟大,付出与回报也算相称。</P>
池塘里摸鱼,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最最过瘾了。雨水丰沛的年份,满塘满堰的水,摸鱼实属痴心妄想。遇到干旱少雨的年景,每当中伏时节,水稻要灌第二茬秧水,在柴油抽水机、木制水车这两种工具高低搭配协同“围剿”下,池塘的水面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半人多深,留供人畜饮用。这时候的池塘最适合下水摸鱼。往往全村男女老少一齐下水,手拿筲箕、匣筢、罩子、篾篓,围在水里摸过来摸过去,摸到大鱼的狂喜,被鱼挣脱失之交臂的懊恼,满塘大呼小叫,很有点乡村狂欢节的味道。</P>
老家村里的学校前面有几口不知名水塘方塘,方方正正十来亩的水面,地处学校道路的两旁及四周,学校周围大概有四五个水塘,米云家曾经就有承包过两口水塘,一年四季都有水浅的时候,甚至到冬天有水塘干枯的时候,有的水塘还有一点点水。</P>
碰到天旱得厉害,几年不见干涸的几个方塘只剩一皮皮塘水,村里十几个放牛娃围坐岸边,塘里水清见底,一群群黑压压的鱼东游西逛。一个个忍耐不住光膀子下了水,摸了老半天,就摸上来几个蚌壳和田螺,半条像样的鱼也不见摸着。</P>
大伙蔫了,灰溜溜爬上岸直挠头。清水难摸鱼,有经验的大人叫小孩们在水里撒欢,把水搅浑。</P>
大伙顿悟,对呀,水这么清,鱼贼得很,人没摸过去早溜了。要想摸到鱼,先得搅浑水。可是这么大的浅水面,十来个伢怎么可能搞得浑。不知谁嚷了句:赶水牛下去搞。谁干就干,大伙牵来一头水牛,下水撒了半个钟头的欢,塘里已经浑得像锅底,一条条小鱼、鲫鱼争先恐后浮了头,跃龙门一样在塘里窜来蹦去,基本上都算野生鱼,或者是周边几个水塘的活水分流过来的。</P>
是时候了,大伙牵走牛,再次下塘。摸到傍晚上岸,四方塘下边沼泽地里,白花花的鱼扔得满地都是,因为水浑,因为浮头,池塘的鱼几乎被一锅端,学校前面的水塘有好几年都是米云家承包,米云也是几十年后才得知,后来没人承包,基本上就是野溏,下雨后就成了水塘,有水就自动生长鱼,而且比较发鱼,年年都能钓鱼和摸鱼,没人管,夏天还能钓小黑鱼,米云记得自己就掉过筷子长的小黑鱼,冬天水小就下水摸鱼,赤脚下水摸鱼,尽管手脚冻的没有知觉红彤彤的。</P>
学校路边的另一边水塘经常干枯不聚水,没水后就成了一片沙场,估计是近百年积累的河沙,永远挖不完白沙,村里建房都会来学校前面的干枯池塘挖白沙,几十年前也是一条河,估计整个村子都是环河,特意填平了一条小一点的河刚好与湖北交界,米云也不理解村里另外三面都是大河深不见底,90年前鬼子抛尸为么选择这条不深的小河,难道想用湖南湖北两地的村民填平河道,想起来都比较恐怖,也许是米云想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