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许愿的时候太过虔诚,邱也下山的时候反应过来,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此刻情绪还有些没缓过来。</P>
而梁怀瑾,始终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已经摘了墨镜,此刻沉闷不语。</P>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邱也:“小也。”</P>
“嗯?”邱也抬眼看他,他却不说话了。</P>
“怎么了?”邱也问道。</P>
他犹豫了片刻,似乎很想说点什么,可说不出口,最终还是扯出一丝笑容:“没事。”</P>
如果终有一天,他会死在战场上,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她,在他死后还能幸福地活着,他知道她做不到。</P>
就像他也做不到一样。</P>
他从不怀疑他们之间这至死不渝的牵绊,他爱她,胜过爱自己,他不可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她也一样。</P>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别死掉。</P>
邱也扭头,望着眼前的山色,阳光耀眼,微风吹拂,几棵松柏傲立在山崖的缝隙间,不屈不挠。</P>
一切都很美好,和昨晚那个可怕的梦境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一片温柔祥和。</P>
她凝视着山崖间那几棵松柏,半晌,忽然轻声说道:“阿瑾,我昨晚,好像做噩梦了。”</P>
梁怀瑾想起她昨晚在睡梦中颤抖的样子,轻握住她的手:“梦见什么了?”</P>
“一些难过的事情,一直都是那些,五月份的时候,也梦见了。”邱也缓缓说着,目色一片空茫。</P>
梁怀瑾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低下头,默默地念:“五月份……”</P>
是他在恐怖分子牢房里的时候,是周明牺牲的时候。</P>
邱也看梁怀瑾的神色变了,有些惊慌,安慰道:“我没事的,昨晚我感觉到你紧紧抱着我的时候,突然就好了呢。”</P>
她尽量露出一丝笑容,可笑得比哭还难看。</P>
梁怀瑾突然想到,她从沙伽回来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伤的,他轻抚着她的手心,温声道:“除了我,你还梦见了什么?”</P>
邱也也不隐瞒,坦白道:“还有亚辛,他的父母,教室里的那群孩子……”</P>
她说到这,忽然湿了眼眶。</P>
也许她此生都无法释怀了,这份伤痛,锥心刻骨,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P>
她知道沙伽的战火没有平息,沙伽的孩子们,依然在遭遇屠杀,巴尼尔人的种族,在濒临灭绝。虽然她已经刻意地很久没有去关注了,可每每想起,还是觉得很难过。</P>
也许是因为融进了祖国安稳的国土里,看到周围的人都生活得很好,她总是觉得,沙伽的新闻变得越来越少,战火肆虐到今时今日,好像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所有人都重新投入了自己的生活,把那片战火纷飞之地,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P>
就跟当年的罗乌战争一样,爆发之时,世界瞩目,可等过了一段时间,战火依旧肆虐,争端没有解决,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大多数人,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开场时激情热烈,未散场时厌倦离去。</P>
她忽然觉得很愧疚,如果有一天,连她们这些曾经亲身经历的人也不再去关注在意了,那那些孩子,是不是就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在敌人的炮火下,悲哀无助地死去,甚至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痕迹。</P>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抬眸看向梁怀瑾:“阿瑾,你说,我们还能再去沙伽吗?”</P>
梁怀瑾心里猛地一揪,别人逃离都来不及,她还想着往那跑。</P>
他沉默片刻,沉吟道:“不知道,我,看任务安排……”</P>
祖国要他去,他会义无反顾踏上征途。可她没有必要,她不是军人,没有服从命令的天职,她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内心,可如果她的内心是……</P>
绕来绕去,梁怀瑾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更别提去说服她了。</P>
她看他纠结痛苦的面庞,忽然笑出声:“傻瓜,我开玩笑的。”</P>
可他知道,她没有开玩笑。</P>
她爱他,可她不是只有他,她也有自己执着的追求。不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两个才会这么笃定地,近乎偏执地相爱的吗?</P>
一个人会爱上另一个人,往往是因为彼此太相似。</P>
……</P>
回到酒店,邱也整个人砸进床里,累得不想动弹了。</P>
白天爬山的时候还没感觉有什么,如今回来,浑身都开始酸疼起来。</P>
她痛苦地想,她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什么旅游攻略,还让梁怀瑾累到爬不起来,她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爬不起来。</P>
真是造孽啊。</P>
梁怀瑾看她这个样子,完全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捶着她的腿说道:“别赖在床上了,一会弄脏被子,先洗澡了。”</P>
他两手伸过她胳肢窝把她抱起来,她窝在他怀里撒了会娇,才不情不愿地去洗澡。</P>
两人洗了澡躺在床上,梁怀瑾轻揉着邱也酸疼的腿,一脸的幸灾乐祸:“明天还要不要去爬山了?”</P>
“不要。”邱也一下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脑袋。</P>
梁怀瑾把她捞出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抚着她的发丝,温柔道:“睡吧,明天早点起,还有别的计划呢。”</P>
“什么计划?”她懵懵地看着梁怀瑾。</P>
可不等他回答,她马上又自己反应过来,显得有些高兴:“哦,明天要去海边烧烤。”</P>
“去海边烧烤是在晚上。”梁怀瑾默念,和她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