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隐瞒,只不过他与父亲重逢还不到半天呢,之前在马车里,他们只是简单说了一些关于他是怎么落海以及长信侯府的旧事,其它的根本也来不及说。</P>
“复杂?”楚北深不以为然地挑眉,将方才楚蓁递给他的纸条自袖袋中掏了出来,轻轻展开,“那就从皓月县主开始说吧。”</P>
楚北深不知道楚识玥,却曾听易随风嘀咕过,说仁心堂的管事口口声声说仁心堂是皓月县主的嫁妆。</P>
楚时聿微微睁大眼,没想到父亲连皓月县主都知道,就简明扼要地把十五年前两个女孩儿被调包的事说了,一直说到楚蓁如何被楚北宜嫁到裴家。</P>
楚北深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手中这张盖有红指印的绢纸,唯有那微微使力的手指显示出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P>
易随风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义父,你还把假货当宝贝疼了五年?”</P>
楚北深脸色一白,色泽浅淡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被义子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P>
不仅是楚北宜亏待了楚蓁,连他也对不起女儿,曾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女儿被人调包了。</P>
亏他还曾是长信侯,统领过万军!</P>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女儿那明丽精致而不失灵动的小脸。</P>
厅堂内,一时无人说话,一片寂静。</P>
越是静寂,耳边就越是能听到各种细微的声响。</P>
他自己的心跳声,夜风吹拂的声音,枝叶摇曳的声音,奶猫磨爪子声……这些杂乱的声响像一根根细细的针扎在了他的心脏上。</P>
“爹爹?”</P>
楚时聿的一声唤令楚北深睁开了眼,那双漆黑的乌眸中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P>
“你母亲当年是在何处分娩?我当时又在哪里?”楚北深低低问道,声音中添了几分喑哑。</P>
十五年前,陆氏分娩时,楚时聿才三岁,当时的事他虽然记得不多,但从小时不时会听长辈们唏嘘地提起,还是知道一些的。</P>
楚时聿艰声道:“当时海上有一伙倭寇登岸,爹爹你亲自带兵去鲤城剿匪。”</P>
“娘亲当时怀胎八月,本来还有一个月才发动的……”</P>
“可那会儿建南城中有天花蔓延,外祖父与外祖母担心城内不安全,就让娘亲随陆家人离城,去了城外清水山的灵光寺暂避。”</P>
“没想到,娘亲提前发动了……”</P>
当时,灵光寺中一片兵荒马乱,陆氏诞下孩子后血崩而亡,大家也都乱了阵脚,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乳娘抓住机会偷换了两个孩子,还毫无所觉。</P>
楚时聿说完后,厅内又静了片刻,才听到楚北深压抑的声音再度响起:“所以……当时你们是与陆家人在一起?”</P>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听来,显得意味深长。</P>
楚时聿脸色一变,右手无意识地攥紧,直接问道:“爹爹,你难道怀疑这件事与他们有关?”</P>
再联想他们一直怀疑“楚北深之死”与陆家有关,楚时聿失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P>
楚北深斜睨了亲儿子一眼,压了压眉尾,凉凉道:“你啊,还不如你妹妹沉得住气!”</P>
“对对对。”易随风半是真心,半是唯恐天下不乱地连连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