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海老和尚没回答,只是说道:“父爱无疆。”
玄心金瞳连连闪过异彩,低喃道:“我佛曰,众生无我,项前辈虽不在我佛门,也有高深佛性。”
老和尚沉默片刻,才道:“对于陈施主来说,项道友是佛。”
师徒二人说话间,项悲歌已经抱着陈宁向这边走来,缓步从两人身旁走过。
“项道友,贫僧可……”
释海老和尚满脸愧疚,还想说什么,可再次被项悲歌冷声打断,“不必!释海大师,何处来,请何处去。”
他冷着脸从师徒二人身旁经过,向着远处走去。
“师父,我们真不管?”
玄心小和尚张了张嘴,眼神有些挣扎。
释海只是叹息一声,沉声道:“佛曰: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徒儿,走吧。”
“师父,去哪?”
玄心愣了一下,但看着师父向着项悲歌反方向而去,还是快步跟上。
“寻回蟾无垢,压它回镇龙塔。”
释海淡淡道:“贫僧只能做贫僧该做的。”
玄心有时听得眉头紧锁,很想追问师父,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自从追击蟾无垢以来,师父说话就总与在寺中不太一样了,这很让小和尚担忧。
但他看师父那深沉的脸色,还是忍住没问出口,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项悲歌抱着陈宁,释海师徒一前一后,背道而行,终究是走向了两个方向,不见于雨幕间。
远处,项悲歌刚走出潜龙巷,就碰到了喘着粗气跑过来的马长思。
“项大人!”
马长思看到眼前诡异的场面,愣了下,赶忙喘着粗气问道:“宁哥,宁哥这是怎么了?”
项悲歌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伞上,“小马,伞借我。”
“啊?好!”
马长思赶忙举起手中油纸伞,若不是项大人问,他都忘了自己手中还有伞。
油纸伞无风自动,轻荡荡飘起,陡然撑开,在雨幕中激起一圈涟漪。
那油纸伞飘到陈宁的头顶,帮陈宁遮住了雨水,而项悲歌的身躯全都露在雨中。
项悲歌没有再作声,抱着陈宁,撑着油纸伞向远处走去。
“项大人,您要带宁哥去……”
马长思张嘴想问,但问到一半又停住了,赶忙撑开另一把油纸伞,快步跟上项悲歌,给项大人遮住暴雨。
翠绿槐叶飘荡在半空中,像是愣了愣,赶忙跟着飘到了马长思的头顶。
虽然槐叶不大,但也能为其遮挡点雨水。
三个人,两把伞,一张槐叶,相对无言,在雨中默默前行。
……
……
暴雨倾盆,仿若是要将这七月份没下的雨都要补足。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意思。
项悲歌抱着陈宁,一路走来,最终停在了那座书斋前。
雨水中,门匾上“励耘斋”三个字被洗的雪亮,让人心安。
“小马,你回去吧。”
项悲歌转头向马长思淡淡,挤出一抹惨白笑容,“谢谢你的伞。”
“我,我不着急,项大人您有事尽管去做,不用管我。”
马长思有些窘迫,看了眼陈宁,低声道:“我担心宁哥……”
“那你在门口等着,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项悲歌眼光更加柔和,笑道:“小马,你是个好孩子,将来定当大有作为。”
“我不想有作为,只想宁哥没事。”
马长思咬着牙关说道,默默收起伞,站到书斋的门台前。
项悲歌没有多言,抱着陈宁向书斋院中走去。
马长思目送他父子二人进去,抱着伞依偎在门台角落里,坐下来喘气。
痴肥少年喘了两声,向院中看看,又呆呆看向雨幕,良久才合起手掌,低下头虔诚祈愿。
“我马长思向诸天神佛祈愿,愿保佑宁哥好起来,只要宁哥能好起来,来日我马长思定当香火不断,为您盖神祠,塑金身……”
那槐叶晃了晃,落到痴肥少年肩头,颤巍巍抖动。
巷子尽头的那颗老槐树摇摆着,发出一声叹息,“我要真是槐仙就好了……”
……
书斋内,雨水好像比外面小很多,淅淅沥沥,朦朦胧胧,别有一番意境。
项悲歌抱着陈宁来到内堂台阶前,清风撩开他的衣摆,重重跪了下去。
他那半生没再低过的头颅,沉沉低了下去。
“大秦镇玄司九品镇玄将,上清宗亲传弟子,项悲歌,请先生出手,救救我儿陈宁!”
咚!
一记响头磕在青石板上。
“我项悲歌愿用余生所有,求先生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