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转身看着少年的眼睛，直言不讳。</P>

“你娘中毒太深，时日不多了。”</P>

小少年面上出现迷茫之色。</P>

中毒？</P>

村里的大夫从来没有提起过啊！</P>

林小暖觉得惊讶，难道谢无伤真的会医？</P>

她看看那女人的面色，眼窝深陷，苍白的皮肤里透着股死灰气。</P>

确实是时日无多的面相。</P>

可谢无伤是怎么确定她是中毒了呢？</P>

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听闻自己中毒，愣了一会儿后怆然笑出声。</P>

“哈哈哈……”</P>

她抽回手，表情绝望，声音恍惚。</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谢无伤坐在榻边，看着她恍然的表情，目光平静，声音淡漠。</P>

“你去过唐家庄。”</P>

唐家庄？</P>

谢无伤被虐待过的地方。</P>

林小暖警觉起来。</P>

那枯槁女子扭头看向谢无伤，声音激动。</P>

“对！我不止去过，我还在那里生活过。”</P>

她的眼中涌出愤恨。</P>

“唐风那个畜牲！我跟他过了六年！六年啊！”</P>

“我都离开那里了，他还是不放过我……可怜我的孩子……”</P>

说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P>

她跪向谢无伤，突然抓住他的袖子，像是抓着最后一丝希望。</P>

“大师……大师……您看看我儿子，看看他有没有中毒……求您救救他！求您了！”</P>

谢无伤皱眉，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用力挣开她的手。</P>

女人骤然表现出癫狂的样子，那少年不知所措。</P>

“娘……”</P>

然后他看见自己阿娘跪坐着，俯身趴下。</P>

一点都不像平时骄傲自持的那个阿娘。</P>

即便自己病重不能下床谋生，也不曾求过别人的阿娘。</P>

此时毫不顾及体面和自尊，跪在榻上，向别人低头。</P>

向这个假和尚磕头。</P>

骄傲的阿娘磕着头，求这个假和尚。</P>

“大师，你救救他！你救救他！”</P>

他的阿娘，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P>

却为了自己给一个假和尚下跪！</P>

少年抬眼，与谢无伤冷静的眼神对视，突然异常恼怒。</P>

他对谢无伤怒目而视，攥起拳头就想冲过去揍他。</P>

少年一声暴怒，“你凭什么！”</P>

“你这个假和尚，凭什么阿娘要给你磕头！”</P>

“娘你不要求他！他是假的！他是假的！”</P>

“娘你起来！别跪他！”</P>

“你别跪他！”</P>

“娘，别跪啊……”</P>

谢无伤伸手按住他的头，任由少年双眼噙泪，拳打脚踢都碰不到他。</P>

他看着那女子，面带不解。</P>

“你分明知道那毒无药可解。”</P>

那女人像是抓住了希望，慌忙抬头解释，状若疯魔。</P>

“大师！那毒可解的！可解的！那毒可解！你信我！”</P>

“我将解毒的法子告诉你，您只管用！但求救我儿一命，我儿子以后为您做牛做马！”</P>

说着她看向自己儿子，厉声制止他拳打脚踢的动作。</P>

“李随风，跪下！”</P>

嗷嗷哭的李随风一下子僵住，抬起通红带泪的双眼，扭头看向自己阿娘，满眼不可置信。</P>

“娘……？”</P>

枯槁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双眼溢满温柔，她的声音又重新充满慈爱。</P>

“随风，好孩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