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江宁静而和美,潺潺流水用富有韵律的节奏迎送着来来往往的船只,西沉的月儿弯弯的挂在浩瀚的夜空,偶尔传来在岸边窃窃私语的虫儿的鸣叫,在柔波中,江面上星星点点的船只像摇篮一般晃荡着入睡的人们。
水粉色的蚊帐里,英华用白嫩的脚丫子蹬开薄被,迷迷糊糊的用手掌撑着坐了起来。
“小姐可要什么?”睡在脚踏上的粉蝶琢磨着床上的动静,轻轻出声询问。
“我要方便。”英华迷蒙的掀开帐子,粉蝶给她套好软底绣鞋。由于英华起夜是不喜点灯的,晃着眼睛疼还导致后半夜不好睡,粉蝶就扶着迷迷瞪瞪的人儿往屏障后面去。
英华晃晃荡荡的爬回床,像只幼虫一样蠕动着朝里面去。皱皱鼻子,英华撅着屁股欲睡。
“蹭”的一下英华直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粉蝶毕竟没有芳摇老练,被吓得楞了片刻,才出声询问:“小姐又要方便?”
英华瞪着圆眼睛摇头,以完全和她体重身高不符的速度蹭下了床,并趴到了窗边。
“呀!好大的火!”粉蝶随着英华的动静跑到了她的身后,看着数百米远的江面上燃起了熊熊火光,不禁大声惊呼。
“我的天老爷!那是艘官船?如此大的火势必是有人伤亡了,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太太?”粉蝶虽年长英华几岁,但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怕也是被吓懵了。
英华想了想,转头说:“我去寻母亲,你让人去下面的船舱寻郭大爷,我看着不像是平常失火。
”英华小声嘀咕,粉蝶点点头,先去寻了芳摇照看着小姐,然后脚步匆忙的往外面去了。
芳摇被摇醒的瞬间就清醒了,手脚麻利的给英华穿好衣裳,虽不明白大火跟她们有何关系,但隐隐觉得小姐是对的。
英华敲开了岑氏的房门,大丫鬟冬梅披着外裳把英华请进了内室。
“四小姐可有急事?”
芳摇替英华答道:“前面江上的大船起火了,且看样子是艘官船。”
冬梅吓得面色一紧,拿着油灯准备点燃屋里的烛火,那边岑氏已经被英华喊醒披着衣裳起了身。
“别点!”岑氏边走边快步走向窗边,看着火势渐大隐隐约约还传来呼救的声音,岑氏沉吟了片刻。
“母亲……”英华挨着窗边靠过去,皱着眉头说:“看着不像是意外。”
岑氏点头,船头船尾着火,大船一周火势冲天,若是平常碰到了油灯或者是灶房失火绝不是从两头两尾开始,大船的周身皆是红光,江面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周边的渔船商船都避而远之,从她们这艘船的角度看去,隐隐可见不断扑簌落水的身影。
英华知道岑氏在犹豫什么,这么明显的纵火肯定是预置对方于死地,如冒然相救说不定还赔上了自己,郭大爷带着的一众护卫不过只能是对付些小蟊贼罢了,若是事关朝廷和江湖恩怨……这一船上的主子和奴才都难逃危险之中。
“罢了,人命若朝霜,眼看着这么多人送死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想来就当是为你们几个小的积德罢。”岑氏扶额叹息,指着冬梅,“让护卫带着小舟救人去吧,放机灵些,别配上自个儿的小命!”
英华笑着扯着岑氏的衣袖,两颗虎牙白闪闪的惹人喜爱。
岑氏半蹲着捧着女儿的脸蛋儿,意味颇深的说:“小冤家,生了你老娘可是操碎了心啊!”
英华摸着岑氏的双手,歪着脑袋说:“儿女生来是父母的债,有我这样的乖女儿做债,母亲高兴坏了吧!”
岑氏哂笑,而又直起身子望向越来越混乱的江面,面带愁容。
郭老大带着人划着轻舟陆陆续续的把扑腾在江面上的人载了回来,有划船的船夫,有短装打扮的小厮,还有三四个惊吓过度面容俏丽的丫鬟。
“太太!郭大爷让我们把船退后一射之地,那大船火势控制不住恐要炸开了!”前方的小厮湿着脑袋回来,一个劲儿连说带比划。
英华捏紧岑氏的袖子,紧张的望向她。
“带着救上来的人,往后退!”岑氏皱着眉头。
英华一颗心被吓得噼里啪啦的,芳摇站在英华的后方,膝盖不断的轻颤。英华转过身去呼出一口气,轻松的说:“没事儿的,我们救了这么多的人没道理还被老天收了去!”
“小姐!”芳摇轻声说,苦着一张脸要笑不笑。
那大船失去了掌舵的人,顺着风势火烧得越来越旺,呼呼的风声让观者心生畏惧,船上的人都不敢乱走动,唯恐惊了这一江的江水。
英华抿唇,拧紧了眉头,睁大眼睛仔细的瞧了片刻,一下子抓住岑氏的手臂,大呼:“母亲,那大船是向我们这个方向飘来的!”
“什么?”岑氏被英华尖锐的嗓音惊得手一抖,连忙扶住窗沿,“怎么会?怎么可能过来,我们可是在上游啊!”
英华使劲儿摇头,“今晚的风太大了,船上的船夫都落了水,大船被烧得如此破损,东北风一来必定会撞向我们的啊!”
岑氏有些眩晕,看着如女儿所说,大船越来越靠近西南边的她们,不禁颤抖着喊道:“快退快退!”
英华够着身子瞧了瞧,又提着裙摆跑出船舱,江上其他船只上的人早已乱作一堆,岑氏这艘船虽有个别人惊慌失措,但丫鬟护卫都还整整当当的,被救上来的人放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