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朵儿公主应付完所有应酬后才倏然发现,太后早已不在厅中。她连忙赶去内殿,想跟太后告个晚安,但守在门口的女仆却说太后十分钟前便已出去了。
“出去了?这么晚了她没说去哪儿了吗?”公主忙追问。
女佣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太后也没说,出去的时候只有王司执陪着。”
朵儿公主一听,心中甚是不安。这些日子以来,寰太后有什么事都会跟自己商量着办。而此时,夜如此之深,她却瞒着自己去向不明……
寰太后在王氏的陪同下穿过九重大殿,来到了供奉龙氏祖宗牌位的祠堂。远远看去,祠堂大门前站着两名宫女,难不成这么晚了还有人像她一样来祠堂祭祖?
她赶紧招呼王氏扶自己走上去,两名宫女见太后驾到忙不迭请安。
“里面是什么人?”太后问。
“回禀太后,是夫人!”一名宫女轻声答道。
寰太后一愣,和王氏对看了一眼,忙跨过门槛进了祠堂。
夜,昏沉沉的,似乎憋得太久,让月光都泄不出一丝光亮……
龙夫人跪在先帝明洪的排位前,合着双手祈求着:“父王,如果您真的在天有灵,就请给我任何一种提示,让我知道明浩他在哪儿……如果他不在了,也请您告诉我!让我把他带回宫来,落叶归根……”
寰太后热泪盈眶,一步步靠了过去,首先惊动了守在一旁的梁特助。在太后的抬手示意下,梁特助则没有啃声。
龙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先帝的排位,自顾自地诉说着心里的苦:“我嫁到龙家七年了,没有为龙家生下一儿半女,也没有做好为人妻子的角色……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放下一切,照顾好自己的丈夫,顾好这个家!父王啊,我求求您告诉我,明浩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求求您了……”
“陛下!”寰太后突然从旁也跪了下来,眼神真挚地看着先帝道:“诚如夫人所言,我这个老太婆也没能替明浩管好这个家,罪过啊!”
龙夫人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寰太后。
寰太后牵起夫人的手,两人都缓缓站了起来:“老生没有想到,原来您心里这么苦!”
“我的丈夫失踪了生死未知,不苦?难道该开心吗?”
“老生明白!”寰太后抱歉地眼神下滑:“老生知道,在明浩回来之前,是不该越过他立继承人的。可是您也替老生想想,如果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老生没那么大的能力,只能在这上面稳住龙氏的基业!只希望日后到了下面见到先王,他不会责怪老生太过无能!”
龙夫人冷冷一笑:“是啊,你们龙家的事比天还大,那我算什么?”
寰太后一愣。
“我在你们龙家七年了!”龙夫人毫不掩饰地抱怨着,如滔滔不绝的洪水:“七年之中,您有把我当自家人看待过一次吗?——有吗?无论我做什么,您都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宁儿嫁进宫后,您就想着法子刁难她,不待见她,甚至在陛下面前说了她多少坏话?就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宁儿死了,陛下再娶馨娘娘,您就一个劲儿撺掇着陛下去亲近她,恨不得把陛下囚禁在【沉香宫】中!您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寰太后哽咽无语,自责地低下头,任凭龙夫人如何发难。
“我跟陛下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是那么地爱他!现在我们之间有了隔阂,这都是拜您所赐!”
这次,寰太后一反常态地认怂了,她本可以拿家族大业来作为反驳龙夫人的挡箭牌,为自己开脱,但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也是女人,能推己及人感受到龙夫人心中的矛盾和痛苦。不可否认,她的确做过很多事,导致了明浩和龙夫人之间,以及和之前的宁娘娘之间关系的疏远。她是罪魁祸首,责无旁贷。而抛开维护家族利益的借口不谈,她心中多少对龙夫人和宁娘娘,乃至后来的馨娘娘都心存醋意的。她对明浩,除了外在的母子情外,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缭绕在心底。那种想把明浩占为己有,一生相守的深厚欲望,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心太可怕,深不见底了……
枫叶千枝复万枝,湖桥掩映暮帆迟。在这个清冷的夜,很静。心的冰凉让情绪万千,沉思那些被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往事,错过的。那种痛,会蛰伏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会趁人不备跑出来,刺痛你。
维克托突然给朵儿发来短信,说是想约她明天见个面,好好谈一谈。这几天忙着大事,她全然都把儿女私情都抛诸脑后了。此时,她心中只盼着能早点通过龙氏新的继承人法案,好让自己早点名正言顺地坐上皇太女的宝座。对于早已过气了的维克托,说实话,她心底是嫌弃到了极点。她甚至怀疑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眼拙,看上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于是,她简单地回复了俩字,让维克托明天进宫一趟,两人当面说清楚。
朵儿公主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更深露重,落花成冢,焦虑与不安令她彻底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