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啊,世人皆道兰花难侍,其实不然,兰花可与草木为伍,可见品行并不娇弱。侍花弄草本就应该先了解其习性,否则便是送你一盆万年青,恐也会活不了多久的!这兰花呀······”恍然间,戚明珠似看到一名风姿绰约的夫人,对着总角之年的女娃于廊下言笑晏晏,那亲昵的语调,那温和的姿态,戚明珠竟看呆了去,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母亲······
吱呀一声,戚明珠茫然的推门而进,若是琉璃涟漪见到此时的戚明珠,定会惊呼一声:姑娘竟好似离魂一般!
外室的小厅堂本是朝西,屋子里本应明亮几分,但窗纸上厚重的的灰尘阻隔了冬日里本就微弱的阳光,只窗纸的破洞处透出来几缕光亮。
进了小厅堂的东侧间,一眼望去,最显眼的是一张铺着整张熊皮的贵妃榻,熊皮虽是珍贵,但这张久失保养,毛色暗淡无光,“明珠,女儿家终是要嫁为人妇的,琴棋书画固然重要,但刺绣女工也得学起来。”那妇人坐在榻边,指导着幼年的戚明珠初习刺绣。妇人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无奈,似是对刺绣一事本就不大认同。是以教导幼女是也不太上心,与教导幼女养殖兰花时的表情差之千里。
倒是女娃学的认真,一边小心翼翼地使着针线,一边对妇人说:“明珠要为父亲绣一个荷包。”
妇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微的停顿,但又马上恢复如初,亲昵地轻点幼女小巧的鼻间:“你这丫头!为何要送给父亲?送给母亲不好吗?母亲也想要明珠亲手绣的荷包!”
女娃低头沉思片刻:“因为母亲同明珠一起时总是开心的,但父亲似有许多烦心事,明珠送荷包给父亲,哄他开心。母亲便让给父亲吧。”说罢便羞赧的笑笑。
那妇人不知怎的,听了这话眼眶微红,看起来情绪似乎不好,女娃有些无措,便道:“母亲可是生气了?明珠不送父亲了,送给母亲就是了!”妇人轻轻摇头,将幼女揽到怀中,是以怀中稚女看不到她绝色的容颜上挂有清泪两行。
但戚明珠看到了,她呆呆地望着这一幕,良久,穿堂而过,进了连氏的卧室。
妆奁处,一位身穿大红色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戚明珠上妆,女子仿佛进行着一门高深的艺术,无论是淡扫峨眉,还是轻点朱唇,都美得惊心动魄。只是这般打扮,倒像是一个新嫁娘一般!随着戚明珠推门而进的声响,女子似有察觉,高兴地回头道:“铭哥哥,你来接我了!”
戚明珠面前突然出现了那女娃,但又好似不是了,因这女娃已长大,拥有着一张空谷幽兰一般的秀雅至极的容颜,只是因年纪尚轻略显稚嫩罢了。她就站在戚明珠面前,好似刚刚推门而进的是她一般。
“母亲······”女子望着母亲身上的大红衣裙,面上一片哀色。她没有问铭哥哥是谁,只是静静地痛心地望着母亲。
“是明珠啊,母亲进来脑子总是混乱不堪,时而幻听幻视。”夫人有些失望,漫不经心的解释几句便回过头去了。
正当女子欲离去之时,那妇人开口道:“明珠啊,你幼时时常爱往树下藏东西,也不知那些小东西哪里珍贵了,偏你就格外珍惜,还以为旁人不知你藏在树下呢!待你更大一些了,不妨去那里看看,或许真的有宝贝呢!”
随着话音落地,一室的华贵与鲜活的人消失殆尽,周围是沉积的灰尘,与遍布墙角的蜘蛛网。戚明珠扶着心口处缓缓蹲了下去,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一般,绞痛难当,戚明珠冷汗淋漓,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不住地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戚明珠才艰难的扶着门框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穿过过堂,向院中那光秃秃的大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