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惊讶又不解：“陛下为何在此时……想封我为后？”</P>
谢长泽马上就要攻破宫门了，谢琰此时封她为后……她能当一日的皇后吗？还是一个时辰的？</P>
云姒看着谢琰手中的凤印与凤冠，神色复杂：“陛下方才就是去找这两样了？”</P>
谢琰轻轻点头：“朕想到你一日皇后也不曾当过 ，觉得实在是委屈了你。”</P>
谢琰两只手扶着沉甸甸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云姒头顶上。</P>
“朕不是觉得你配不上皇后之位……”</P>
“一直没封你为皇后，是朕不喜欢皇后之位，不喜欢‘皇后’这两个字。”</P>
“朕小时候，极怨恨先皇的皇后。朕小时候觉得，皇后两个字，就如同毒妇一般。”</P>
云姒握住谢琰的手：“陛下不必说了，我都明白。”</P>
云姒知道，谢琰小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母被囚禁、受折磨，心中有多痛苦。那时先皇的皇后，不仅对此视若无睹，而且还会推波助澜，给谢琰的生母带来更多的折磨。</P>
谢琰却偏要说完：“因朕私心不喜皇后之位，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贵妃。”</P>
“朕想着，外头多叫你妖妃，也有这个原因。毕竟世上多见妖妃，少见妖后。”</P>
“若是朕早早封你为后，或许便不会有这么多恶名落在你头上。”</P>
云姒摇头，谢琰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天真，她难得一见谢琰如此天真的时候，甚至有点傻。</P>
“不论我是贵妃，还是皇后，都是一样的。就算史上的妖后不多，也不耽误他们从我这里开始，骂我妖后。”</P>
云姒伸手，将谢琰戴在她头上的凤冠，轻轻地取下来。</P>
“陛下不喜欢皇后，我才不要当！”</P>
“若是我当了皇后，陛下岂不是不喜欢我了？”云姒语气轻松地说道。</P>
谢琰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朕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事到如今，不过是你我两人在过家家罢了。”</P>
“可是朕如今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P>
云姒眼圈一红：“陛下给我的，已经很多很多……多到我都接不住了……”</P>
云姒深吸一口气，收起眼中的泪水。</P>
她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哪怕她只能活最后一天、一个时辰……她更要笑着活！</P>
云姒灵机一动，俏皮地说道：“既然陛下不喜皇后，又想给我最高的地位。不如陛下写一道圣旨，将后宫的妃制改一改。”</P>
“改成贵妃位份最高，皇后排在贵妃之下！”</P>
谢琰听到云姒的话，拊掌大笑。</P>
“朕的贵妃果真是……冰雪聪明！”</P>
“廖明知，将笔墨拿来！”</P>
廖总管早已知道，等到新皇登基，自己必定要没命了。他不知道是麻木还是冷静，脸上不见一点慌乱，仿佛平日里那样听从陛下的吩咐。</P>
宫中人心惶惶，小宦者们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廖明知亲自找出谢琰常用的笔墨，为他捧过来。</P>
云姒看到谢琰拿起写着后宫妃制的绢帛，蘸了浓浓的墨，将最上头的“皇后”涂成一团漆黑。</P>
云姒噗嗤一声笑了。</P>
谢琰看起来真是恨极了“皇后”这两个字。</P>
云姒以为谢琰会将“皇后”添在贵妃后头，结果他没有添。</P>
他的笔又落在“贵妃”下头的“夫人”上，将“夫人”这个位份也涂黑了。</P>
接下来，美人、才人、良人……</P>
谢琰将宫中所有妃嫔的位份，全都涂黑，只余下“贵妃”一种！</P>
谢琰想了想，又在“贵妃”后头添上几个小字——唯有一人。</P>
云姒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出声来。谢琰竟将本朝的妃制改得只剩下“贵妃”一种！</P>
且贵妃只能有一人！</P>
那岂不是整个后宫只能有一个女人？</P>
云姒看着谢琰新改的妃制，笑得停不下来。</P>
这可比谢琰封她为皇后有趣多了！</P>
史上有数不清的皇后……可是让皇帝改掉妃制，改成后宫唯有她一人的“妖妃”，史上又有几个？</P>
不知道日后的史书上，会不会记上这一笔？</P>
云姒想到这里，便觉得有趣极了。</P>
“陛下在宫门被撞开之前，还想做些什么？”云姒问道。</P>
话音未落，云姒就感觉谢琰的目光像火苗一样，舔舐遍她的全身。</P>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云姒依旧受不了谢琰这样的目光，她的脸在谢琰的目光下越来越红。</P>
“不……不行……”云姒低声道。兵马的喧哗声越来越急，马上就要闯进宫中。</P>
谢琰笑了，他克制地亲了一下云姒的嘴唇，指尖轻轻摩挲腰窝的红痣。</P>
片刻后，谢琰后退一步，将云姒松开。</P>
“贵妃敢放火吗？”</P>
谢琰的声音中满是期待：“贵妃想不想与朕一起放火，将整个皇宫都烧干净？”</P>
云姒看到谢琰的双眸比晴夜的星辰更亮，闪烁着期待的光。</P>
“陛下早就想一把火将整个皇宫都烧了吧？”云姒恍然。</P>
她奇怪自己为什么才想到，这些年有太多蛛丝马迹显露出谢琰有多么厌恶这座皇宫。</P>
昔年，谢琰在宫中放火，烧死先帝时……</P>
“其实那时陛下就想将整座皇宫都烧毁吧？”云姒问道。</P>
明明谢琰有那么多种弑父的方式，他偏偏选择了放火。云姒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P>
“陛下怎么不早点与我说呢？”云姒一声叹息。</P>
谢琰被困在这座他儿时便想烧毁的皇宫里，登基为帝后，又被困了十几年。</P>
谢琰看向云姒的目光越发灼热，云姒真的懂得他的心！</P>
云姒道：“陛下若是想放火，我就与陛下一起。”</P>
“不过放火之前要先喊一声，让宫殿里的宫人们都跑出来。”云姒说道。</P>
她与陛下是死定了，可是宫中的宫人们多半能留下一条命，不该葬身火海。</P>
谢琰握着云姒的手，说道：“朕的贵妃还是这样心善。”</P>
“好，那贵妃先将人喊出来，朕再放火。”</P>
谢琰下令，让宫人们将易燃的油和布匹全都抱出来。</P>
宫人们以为谢琰要自焚，瑟瑟发抖，但也不敢不照做。</P>
“从后往前烧。”谢琰让宫人们先将油桶和布匹搬到后头。</P>
第一座宫殿，是谢琰握着云姒的手点燃的。宫殿里倒满了油，谢琰将点燃的火把塞在云姒手中，握着云姒的手用力一抛，火把落在油里，立刻蹿起高高的火苗。</P>
宫殿里的床帐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火势立刻变得更猛。</P>
谢琰牵着云姒的手，快步从院子里跑出来。</P>
火苗舔舐着木头横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P>
木头家具在火中被灼烧，也发出各异的响声。在呛人的烟气中，隐隐飘来檀木的香气。</P>
远处的宫人们突然看到有一座宫殿烧起来，吓了一大跳。</P>
“叛军不是还没打进宫吗？谁放的火？”</P>
“嘘！你不要命了？现在还说什么叛军？那是新帝！”</P>
“这是天火吧？一定是天火！谢琰残暴无德，上天降下天火来惩罚他！”</P>
除了亲眼看到谢琰点火的宫人们，没人想到火竟然是谢琰自己放的。</P>
亲眼看到谢琰放火的宫人们，也都觉得谢琰是想自焚，或者已经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