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对他点点头，继续忙起来。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一个小门走进去，后面是一个操作间，厨师们都在忙着做各种菜肴，后面还有一道门，门边一个大水池，里面放满了等待洗刷的碗盘，水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油污。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正弯着腰在洗着，他和厨师一样穿着一身白色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白帽子，苍白的头发从帽子里露出来，脸色蜡黄，满是皱纹，两手由于长常年泡在水里，都有些肿胀发白了。他弯着腰，把碗在水里洗干净，在水龙头下面冲一下，再放到身边高高的一摞碗上。

两人走到他身边，他连头也顾不得抬一下，好像眼里就只有碗了。刘长海很为他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心中就想说：“正是有了这样任劳任怨的普通劳动者，我们的生活才会如此美好。”忽然意识到这话太不合时宜了，自己马上也要成为这样的劳动者了，为了使别人的生活更美好，少不得自己就要多受些罪。

旁边一个人这边转转，那边转转，见到摩西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刘长海。他打扮得流里流气，身上穿着又破又脏的牛仔裤，一件花衬衫，头发卷得像鸡窝一样，满脸蛮横的样子，嘴里叼着根香烟，他双臂抱在胸前，眼睛从上向下斜视着刘长海，跟摩西说：“他能行吗？”刘长海赶忙点头哈腰地说：“能行，能行。”

那人点点头，“那就先干试试吧。”转头拍拍那老人的肩，对他说：“你失业了，回家吧。”

那老人见他过来就没停止过手里的工作，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刚要趁此机会真起身歇一下，猛然听到这句话，身子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刘长海正巧站在他后面，一把扶住了。那人厌恶地看着老人，招手喊了一声，过来了两个人，把老人扶了出去。

那人跟摩西说了两句，摩西对刘长海说：“那人太老了，干不了这个，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后面有住的地方，我回头把你的东西给你拿来。”刘长海好歹算是有了安身之处了，哪还计较什么脏不脏，累不累，早在几十年前就听说留学生在美国刷盘子，那时候还很羡慕呢，这自己不就干上了。

他很知足地答应了：“哎，谢谢摩西先生。”摩西跟那人点下头，就走了。

那人给刘长海找来一件工作服，不知是谁穿过的，满是油污，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刘长海硬着头皮穿上，开始干起来。

一干起来刘长海才知道这活并不轻松，盘子送来得很快，就像永远刷不完似的，才刚刷好一大摞，又送来一大摞，他面前的池子里永远是满的。腰一弯下去，就没有起起来，就像小时候在家里栽稻似的，后腰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