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曼正靠在扶手上伤心叹息，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一个人，悠悠说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哈曼转头一看，原来是维摩法师，他全然没有感受到哈曼的悲伤悔恨，虽然不再笑呵呵，也绝不是同情与安慰，一副恬淡虚无与世无争无爱无怨的样子。

海风渐小，天空明净辽阔，一轮明月照耀着海面，海面的波浪也小了许多，哈曼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指着后方那越来越小的海岛，语气中仍中隐藏不了的悲伤：“我的好朋友，在那儿与我永远分别了。”“阿弥陀佛，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如果你们缘分未了，自有相见之日。”维摩法师因境说法，听得哈曼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死？”维摩法师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如果缘分已尽，那就由他去吧，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哈曼的心又沉了下去，他想：谁能像你个老和尚一样修炼得没心没肺的，木头人一样。维摩法师又道：“你看这大海里的水，你是一滴，他是一滴，这里相见，那里还能相见吗？”哈曼又想起他们在千岛湖上并肩作战的日子，在纽约擂台上拳脚相见的时刻，在林萧回国那段时间里，他对林萧的担心与牵挂，思念之情阵阵涌上心头，对维摩法师的话更是理都不理。

维摩法师见说不醒他，摇了摇头，顾自念着佛号下去了。

轮船缓缓而行，小岛越发远去了，哈曼仿佛看到岛上有一个人影站在那儿，正在向他招手，叫喊着让他回来，哈曼大叫：“回去，回去救林萧。”船舱里的几个人被他的叫声惊动了，都跑了上来。哈曼指着小岛的方向说：“你们看，岛上有一个人，肯定是林萧，快点回去救他。”此时的小岛已经快看不见了，阿那律努力睁大眼睛，别说岛上有人，就是有一栋房子也看不见啊。

阿那律知道哈曼是过度自责悔恨而产生了幻觉，安慰他说：“那儿没有人，林萧就算上来，

也不能再回到小岛上了。”哈曼仍然坚持自己看到了林萧，喊叫着让船调头回去，利马也很难过，但他清醒得多，那么远，海浪起伏，连小岛都看不清，上面又怎么会有人呢？他抱着哈曼劝他：“岛上真的没有人，你别再难过了，他不可能上去的。”哈曼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失声痛哭。

林萧落入水中后，冷水一激，他醒了过来，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直向下沉，一口又咸又苦的海水灌进嘴里，他赶忙屏住呼吸，拼命向上挣扎。但那向下的力量太大，他竟然丝毫不能向上半点，林萧心里又惊又惧，一下松了口气，向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

他死死地守住先天一口直气，任由海水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只觉得海水越来越冷，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仰面向上，他暗自叹息，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次见到这蓝天白云，明月清风。那股力量渐渐地小了，海水的流速也慢了，他感觉到自己还能自由活动，便划动手脚，向上浮起来。

四周仍然是漆黑一片，他凭着本能向上浮，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点亮光，他慢慢划动着，游了过去。那亮光十分微弱，似有似无，林萧睁大眼，努力辨认着，越来越近。忽然，一条黑影向他冲来，林萧双脚猛地一蹬身子蹿了出去，那黑影挨着他的身体冲了过去。

林萧终于钻出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岩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四处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自己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岩洞吗？竟然又回来了。

他猛然想到这水里有一头怪物，刚才在水里好像看到一个黑影，是不是那个东西？急忙向岸边游去。水面晃动起来，林萧觉得身体被波浪托了起来，他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东西在追赶他，回头看去，那头怪物扬起脑袋，正在用两只在眼睛瞪着他。

林萧与它对视了一会儿，见它没有进攻的意思，就又转过身游了起来，水面又晃动起来，林萧转身一看，怪物不见了。这个发现比看到它跟在自己身后更可怕，他加快速度，双臂像风车一样划着水，就快要到岸边了，前面“呼啦”一声，一个脑袋从水里伸了出来。

林萧一惊，那怪物不知从哪里绕到了他的前面，张开嘴对他冲了过来。林萧停止前进，原地等待着，那怪物快要到他跟前时，突然潜入水里，钻到了林萧的下面，又向上冲起，将他背了起来。

林萧骑在它那光溜溜的背上，俯下身来紧紧地抱住，怪物在水里飞快地游动着，

转眼间绕了一圈。到了水边，停了下来，林萧从背上滑下来，站了起来，这里的水只没到他的膝盖，他趟水走到岸边，筋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怪物趴在水里，瞪着两只大眼睛看他，尾巴轻轻地摆动着，拍打着水面，溅起阵阵水花。

林萧端详着这头怪物，它似蛇非蛇，身体像蛇，上面覆盖着圆形的鳞片，脑袋比蛇要大得多，上面似乎还有两块突起的东西，它的身子在水中翻滚着，林萧还注意到，怪物的身体下方似乎有脚，洞中光线太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心中一动，这怪物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龙？看来它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也许是太寂寞了，想找个玩伴吧。林萧回头看看出洞的方向，算了，我可没有时间跟你玩，我还要出去呢。他向水里的怪物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边走去。那怪物一下子愣了，停止了戏水，张大嘴叫喊起来，好像在挽留他，声音震耳欲聋，在岩洞中久久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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