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对苏泽足以画骨的画技有多叹服,年年现在就对它有多讨厌。
“除了基本骨架,指纹、声纹和虹膜等信息也是具有唯一性的,我可以尽快联系游戏公司进行验证。”顿了顿,是岁有些遗憾地说,“就是不确定这些验证报告能不能送进游戏里,不过,”
“你若是一口咬定不相信,再多的验证结果你也不会接受吧?”
话已至此,年年再否认也无用,她的否定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这样啊~没想到啊~”松青拉长了尾音,收声后笑容满面地握住了是岁的手。
“恭喜恭喜,兄妹团聚了,想不到这还真是你妹妹,不对,真是你妹妹的数据拷贝。”
是岁笑纳了松青的恭贺,两人握住手用力摇了摇,笑容是如出一辙的意味深长。
行天下的玩家们也顺势围上来向会长道贺,两人身边一时热闹无比。
“恭喜。”
听到祁有枫的声音,年年转身,撞进祁有枫温暖的笑容里,原是泪眼朦胧。
年年回头,乱哄哄的笑脸围在是岁身边。曾经被她实力折服的人嚷嚷着征服游戏的雄心壮志,而这壮志的基石便是他们此时坐拥的这位杀伤性武器;曾经逗弄这个委屈划水小丫头的人哈哈大笑,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行会终于有一位萌妹女神坐镇,大有把年年打造成吉祥物的架势;那些曾经把年年当作小妹妹疼的几个女玩家两眼放光地议论着会长的“妹控”属性,激烈程度不亚于一场辩论;还有一些人在安慰是岁,苦口婆心地劝着逝者已矣,莫要在年年身上投注太多的情感。
怔愣在人群中的年年突然甩开了是岁的手,惊惶地寻找到祁有枫直视她的目光。这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都只看她的目光。
向祁有枫伸出手的年年突觉另一只手的手腕一紧,铁钳般的手指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要去哪里?”是岁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位朋友,我妹妹年纪尚小,还不到十七岁,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这句话就没有那么温和了,祁有枫也在这突然冰冷的语气下一时无言。
“我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年年掰着是岁的手指,厉声反驳。
“不,绵绵去世时只有十五岁,此时才过去了一年多,对不对?”是岁侧首看向三尺水。
三尺水连连点头。作为是岁的邻居,这是他亲历的事情,根本不用说谎。
“不、不对,”年年一阵眩晕,“不对,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我”
现实与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你的生日是游戏历二月十七日,游戏世界三年前的二月十七日,正是那一年的八月十日,是绵绵的忌日。”
三尺水犹豫片刻,再次重重点头,印证了是岁的话。
这是任何人都能换算出的结果。
“你就是她。”是岁的手抚上了年年的面颊。
年年看进是岁的眼睛,半晌后突然一笑:“我觉得你在看她,不是看我。”
“没有差别。”是岁回道,收回了手,也收回了与年年对视的目光。
年年同样掉转视线,看到松青笑嘻嘻地用嘴型对她说“别客气”。
别客气?什么别客气?心乱如麻的年年没有心思去琢磨松青的话,疑惑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疑问讲了出来。
“什么?”是岁低头看她。
年年未答,低垂着头,不再与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祁有枫察觉到了年年与松青这一短暂交流,稳定心神后略一思索,猛然冲到松青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你是故意的?!”
“我做什么了?”松青无赖地回道。
祁有枫瞪了他一会儿,在其他人越来越明显的敌意包围下颓然放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笑。
关于年年的身份,其实是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的:
一,年年是不是数据体。
二,年年是不是复制了绵绵人格的数据体。
松青这一番搅局,直接把第一个问题略过,拉着是岁“求证”出了第二个问题的正确性,第一个问题也就因此失去了被讨论的可能性,也让年年失去了辩驳的机会。
若是年年揪住第一个问题反驳,是岁未必有证据证明年年一定不是人,但他却有足够的证据来论述年年与绵绵的相似性。相似性这种东西本就模糊,而他最初的证据更是“熟悉感”这种绝对感性的东西,年年只要有一点犹豫——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他就可以顺势而为,趁着年年内心动摇的时候迅速加深这一感觉的真实度,再补充上合理的关联,年年的身份便可以绝对落实,就连她自己都不会怀疑。
或许年年真的是他妹妹的数据复制体,但这种做法还是让祁有枫有些愤怒。
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对松青和是岁的,也是对他自己的。如果他能及时察觉到这一点,早些打断松青两人的一唱一和,或许事情会有不同的发展也不一定。
“对不起。”祁有枫轻声喃喃。他知道年年听得到。
年年抬起头,也对着他笑了笑。
一道白光从她手里飞出,同时冲天而起的,还有年年。
急速冲到半空中的年年回身张弓,青芒吞吐的箭尖对准了是岁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