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看着打得重且皮开肉绽,实则只是外伤,没几日便可活动自如。
一种是看着打得轻实则伤了筋骨,没个三五月,别想下床。
而最后的一种则是中规中矩的打了,介于两者之间。
御林军是御前之人,除非皇上特意交代,否则,他们一般都是选择最后一种打法,不掺杂一丝个人感情。
但今日既然是亲王,那自当别论了,其实就算燕王不出言警告,他们也是不敢真打的。
毕竟,皇上没有交代,他们又不傻,哪里敢不卖亲王一个人情,否则,他哪日随随便便挑个缘由便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相互对视一眼,便举起廷杖一下下夯实地打了下去。
“砰!”
“砰!”
廷杖噼里啪啦地落在背上,那钝响回荡在空旷的殿外,传入御书房。
皇上握着狼亳毛笔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眸底划过一抹暗沉之色。
江寿服侍皇上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他这是于心不忍了,轻轻俯身倒上一杯茶水,递给皇上,缓缓道:“燕王既然已知错且事出有因,不如就免了他的刑罚吧?”
皇上冷哼一声,傲娇道:“有错不罚,日后还不更反了他?几棍子而已,他皮糙肉厚的怕什么?白长这一身腱子肉的大高个了?”
江寿笑着回:“陛下说的是,燕王的身形和外貌可是和您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呢,最是威猛无比。”
皇上难得好心情,逗弄他一句:“朕现在缩水了?”
江寿摇头轻笑:“皇上是天子,万民都要敬仰您的!”
皇上哈哈大笑:“你这个老东西啊,说话总是这么拐弯抹角的!”
江寿说的不假,燕王不止身形外貌最是像他,就连脾性也是最像他,甚至比他年轻时候还要狂妄张扬、攻于算计,所以他对他的感情就是很生硬别扭。
这样如出一辙的人,他忍不住多关注
但,这样的野心和性子,他放心不下
归根结底,他不是他和他所爱女人生的孩子
相比较之下,萧君安的性子则是和他母后一般坦坦荡荡,他更是喜欢!
想到此,他收起笑容,再次聚精会神批阅起奏折来。
同样,这一板一板的廷杖也尽落萧一航眼里,每落一板,他就嘴角抽动一次。
打完之后,他的嘴角都自觉形成肌肉记忆了,还不止的抽动,说话也不利索道:“好你们俩竟敢下这么重的手!”
看把他四哥都打成什么样子了?皮开肉绽,鲜血洒满地,哦,不,有点夸张,是浸染廷杖。
宁王等人上前瞅着皮开肉绽的萧寒野缓缓勾起唇角,居高临下道:“身居高位当自省,切莫恣意妄为,今日父皇不过小惩大诫,权当给四弟提个醒,日后莫要再胡闹!”
平日里都是他仰望萧寒野,明明他只比萧寒野矮个头皮而已,但不知为何,弄得他好像矮他半头似的,今日好不容易俯视他一回,还是看他面色苍白如狗一般趴在刑凳上,他如何不趁机挖苦他两句以出他失了兵权的气?
姚文虹看了一眼自己烫伤的脚,也勾唇道:“燕王爷,用微臣帮您叫担架吗?”
萧一航扬手:“姚大人自己需要就自己叫!”
沈荃则是仍旧不解气,阴恻恻道:“燕王别忘了对陛下的许诺,待楚子洵尸体运来,微臣要验尸!”
皇上乃仁君,不允鞭尸,他自是无计可施!
语罢,甩衣袖气呼呼离去。
温太医跪在刑凳前,看着萧寒野那皮肉绽开的脊背,欲为他涂抹伤药,谁知反被他低声制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又倒出一粒抵生素要喂到他口中,再次被他扬手拂去。
他连忙捡起来,心疼道:“燕王爷,这可是燕王妃给下官的,下官就这一小瓶,珍贵的很呢。”
萧寒野一听直接开口道:“拿来!”
温太医眼睛一亮,没给他掉地上那粒,又重新倒出一粒,递给了他。
萧寒野勾了勾唇,直接吞下服用了。
完后,他让萧一航派人叫来担架,直接让人抬了回去。
临走前,还不忘有气无力道:“二哥、姚大人若是走过场,登门探望的话,派人送礼即可,本王伤重谢绝见客!再见!”
语罢,便在二人的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他们不想萧寒野的脸皮居然这么厚。
明明受辱一事生生让他演出了赤裸裸的优越感!
其实,萧寒野哪里用得着人抬?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毕竟,方才那两位御林军打得可是格外的卖力呢。
宁王等人只顾看萧寒野的笑话,却不知,萧寒野此次从战场私归,除了些许不痛不痒的杖责外,根本毫无损失。
非但如此,当天晚上,东虞国果然如萧寒野所料,派兵突袭西海,反被北林军包了饺子,一兵未发就歼灭敌军精锐五万,本就是小国,顿现覆巢之势。
这一消息传回时,老皇帝正在上朝,当即龙心大悦。
直夸燕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萧一航挑眉提醒:“父皇,四哥尚在燕王府躺着呻吟呢。”
老皇帝嘴角抽动,轻咳一声:“赏!”
于是,江寿江公公领着一众小太监抬着一箱箱的恩赐,前往燕王府宣读圣旨:“陛下有旨,燕王用兵如神,不战而屈人之兵,特赏赐良田百亩、金银财宝一箱、绫罗绸缎千匹、玉如意一对、御用金疮药数瓶、千年人参数只”
一长串的赏赐宣读下来,江公公的嗓子都冒烟,硬是没见着燕王一面。
江管家扯着一脸褶子的脸,俯首道:“江公公,我家王爷赤裸着上身躺床上养伤不便见人,还请见谅,待我家王爷能下榻后,定然第一时刻前去皇宫谢恩!”
言语中,就塞入江寿手中数张银票。
江寿不着痕迹拂去江管家的手,轻笑道:“自是养伤重要,皇上很是关心燕王爷的伤势呢,愿燕王爷早日康复,咱家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能做到内务大总管的份上,靠的是对皇上的忠心和超于寻常人的耳聪目明,所以他又岂会收受非皇上的赏赐。
江管家也是通透人,见此自然不再执着,他恭敬将江寿送出燕王府。
然后将赏赐一一记录在册,入进库房,同时,派人回禀萧寒野。
北苑这边,楚南月刚给楚子誉重新上了药,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就听见一道极其慌乱急迫的声音。
“王妃,快来看看我家王爷吧血好像止不住了!”
楚南月看了一眼沉睡的楚子誉,叮嘱丝竹几句,便眸色沉沉提着药箱来到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