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孩子,微微张开的眼睛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倒映着苍绿的树木;倒映着围观的人群;渐渐倒映着一张八字胡须,带着眼镜,剃着平头的脸来。
这张脸正是那个刚从曰本回来的青年人,他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酸楚,慢慢的脱下了眼镜。
背过身去,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后,然后猛吸一口气,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去,说道:
“大哥,我来替你孩子治病!”
这名妇女眼睛里闪出精光来,抓着这名青年的胳膊,热泪盈眶,连连感谢,然后赶紧抱起地上的孩子,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
男人急忙背过身去,憋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而后用温润的眼眶盯着面前的青年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男人当然是想救自己的孩子,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会舍得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
现在眼前这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人说要就孩子,男人心里顿时生出千万句感谢的话,等到嘴边,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谢谢先生!”
鸿庆楼上的汤皖和仲浦先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从那个妇女一出现,趴在窗户上的汤皖就看到了,于是,立刻提醒了仲浦先生。
而且那个青年人,仲浦先生在曰本的时候还见过,他经常会发表一语中的言论,后来还向《新年轻》投了稿子,名叫《青春》,所以仲浦先生对那个青年人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走!我们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顺便再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仲浦先生收拾好包袱,神秘兮兮的说道。
“谁?”汤皖疑惑道,仲浦先生刚来首都,又怎么会认识人呢?
不过汤皖正好也想下去,如果最后没人肯出手,相救躺在地上的孩子的话,汤皖肯定是要出手救人的。
“去了就知道了,他也是个大才,我看人很准的。”仲浦先生背上包袱,就率先下楼。
汤皖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和鸿庆楼灰伙计说道:“雅间留着,要是有人来,就说我去办事,一会就回来。”
“好嘞!先生慢走!”伙计客气的答道。
那名青年人答应救孩子之后,就对着妇女催促道:
“事不宜迟,赶紧把孩子报到车上去,我们先去医院。”
不过青年人刚回国,才来的首都,对地方不熟悉,又向着四周人群问道:
“这附近哪里有医院?”
年轻的学生对这一片熟悉,踊跃的说道:
“先生,我知道,这里离的最近的医院是珐国医院,我来带路。”
围观的人群见孩子终于是有救了,也都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赶紧让开了一条道,妇女抱着孩子急忙上了车。
年轻的学生,背着书包在前面带路,青年人拎着行李箱,和穿着短褂的男人跟在车后,刚起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首常,等等我,我是程仲浦!”
青年人顿时止步步子,回过头来,就看到仲浦先生和汤皖正在往跟前跑过来,一脸的惊讶,说道:
“仲浦先生,你怎么.....”
“先别说了,事情我都看到了,赶紧去医院,到了再说。”仲浦先生背着包袱,急着催促道。
情势紧急,首常先生也就顾不得繁文缛节,直往前追着黄包车,往医院赶。
而在后面的汤皖,听到仲浦先生喊前面奔跑的青年人叫首常的时候,心里莫名的被震撼了,难道就是历史书上,走出来的首常先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