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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兴地来，悻悻然地走。</P>

沈明礼的脸，被月光照得有些惨白，崭新的军装，也像蒙了一层灰。</P>

一盆洗脚水泼到院中石板上。</P>

自尊心也跟这盆水一样，再不舍也不允许他回头。</P>

搪瓷盆被放在窗台墙边。</P>

没关掩的屋门，溜出一道鬼祟人影，沈明礼才走到院中，就被一阵香风袭击。</P>

风不是真的风，就是他要等的那一阵风。</P>

一瞬间，沈明礼的心怦怦乱跳，腰腹被她抱住，期待她能说些挽留的话，好让他受挫的自尊心得到修补。</P>

“部队真有那么忙？让你天天忙得都不着家。”</P>

“今晚不许走。”</P>

虞晚本来是不打算搭理沈明礼的，决心好好晾晾他，可听到房梁上的小动静，她才觉得自己昏了头，差点因小失大，把要紧事给耽搁了。</P>

按照前七后八的安全期规律，这几天不努力，下个月还得住在破院子里。</P>

“当兵哪有天天在家的？”沈明礼没回头，说话声稍显冷硬，却也没挣脱她的拥抱。</P>

“我不管，我不许你走，你就不许走，跟我回屋睡觉去。”</P>

虞晚娇纵地把人往屋里扯，也不要他答应。</P>

嘴上还嘟嘟囔囔地埋怨，“姥爷经常不回来住，对面屋里只有勤务兵，你天天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也放心得下？”</P>

她这话说得有些抹黑他人的嫌疑，却也给了沈明礼不能走的理由，全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P>

他要真的放心得下，就不可能让守着姥爷的勤务兵留在院子里。</P>

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地往回跑。</P>

沉默中，沈明礼被拽着回了屋，房门被虞晚反锁上。</P>

他还没来得及脱下军装，就遭她先推到床铺上。</P>

看什么都不真切的房间里，虞晚躲在月色里，蛊惑他，“明礼，我想要你。”</P>

*</P>

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放在拉开的抽屉里，泄出一缕又一缕的光。</P>

沈明礼被带入一场情事里。</P>

从九月初到了大湾后，近二十多天没和虞晚亲近，她想要他，他同样也想要她。</P>

……</P>

心满意足过后，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怀里人。</P>

“虞虞。”</P>

“嗯？”虞晚有些恍惚，喘着气嗅他身上的味道，薄荷味香皂混合着汗液，一股浓厚男性气息。</P>

“以后我们不要超过两天不说话。”</P>

沈明礼从没觉得一个星期会有这么漫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P>

“噢。”</P>

虞晚累得厉害，趴在沈明礼身上不敢乱动，希望这次能顺利怀上，不然真是白折腾了。</P>

“我今天换了新军装。”</P>

崭新的军装和洗过水穿旧的军装，一眼就能瞧出来。</P>

“看到了。”</P>

“我被提拔为营长。”虽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在虞晚面前，沈明礼还是想听到她的夸赞。</P>

“营长？”虞晚惊了惊，从他颈窝抬起头，跟他面对面，“原来不是排长吗？怎么一下提拔到营长？”</P>

排长、连长、营长、团长。</P>

沈明礼直接从排长横跳过连长，到了营长。</P>

中间的间隔，可以说是跨刀山火海也不夸张。</P>

记得爷爷没过世前跟她说过，他先是当了六年的普通士兵，后靠参加边境战争，立下几次军功，还救了一名重要的人才从普通士兵提拔为排长。</P>

普通士兵要是没机会上战场，当七八年老兵都不可能被提干，到时间就要复员离开部队。</P>

也只有像沈明礼这种军校毕业，进部队就是士官的人，才能被提拔得这么快。</P>

沈明礼斜眉轻挑，笑道：“在驻扎部队里，我文化水平最高，各项实力突出，在大湾这种偏僻小地方，找不出跟我同条件的竞争对手，有空缺要提干，那个人就只能是我。”</P>

不然，他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地方？</P>

还一呆就是三年。</P>

“真羡慕你。”</P>

虞晚说的话出自真心，羡慕沈明礼的同时，又为自己的事业道路叹息。</P>

一个渔村出来的女同志，怎么能会弹钢琴呢？</P>

她要早上弹一首曲子出来，晚上就会被当间谍抓走。</P>

“你羡慕我什么？”沈明礼故意装起谦虚，勾起挡在虞晚脸上的发丝，帮她挽到耳后。</P>

虞晚轻哼一声，“羡慕你23岁就当营长啊。”</P>

“你不用羡慕，别人才用羡慕，他们会羡慕你嫁的丈夫是营长。”</P>

“……”</P>

当营长的又不是她，这种羡慕放到虞晚身上，是不可能迷失她的，还是说些实际的。</P>

“每月津贴会增加多少？”</P>

“八块。”</P>

“这么少？”横跳一级才涨八块钱。</P>

沈明礼笑着亲了亲她的腮，抱起她靠在床头，“不少了，连长和排长拿的都是23级工资，营长是24级工资，以后每月津贴就是57.5块钱。”</P>

“那你每月津贴能给我50块吗？”虞晚等不来沈明礼主动给她工资，选择自己开口要。</P>

“不能。”</P>

他回答地斩钉截铁，不带犹豫和思考的否定，气得虞晚一巴掌打他胳膊上，沈明礼皮厚，笑着任她打。</P>

虞晚打得自己手疼，不解气，预备要伸进薄被里拿捏他的软处，沈明礼反应到快，先一步捉住她的手。</P>

揉着她的指尖，眉眼温和地跟她解释。</P>

“士官的每天伙食费是0.52块，算下来每个月要交15.6块，扣除之后，实际到手津贴只有41.9块。”</P>

虞晚不清楚部队里这么细节上的事，却一下回想起沈明礼在婚前说过的话。</P>

“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原来我还不信，一个人再变样能变成什么样？”</P>

她剜他一眼，“沈明白，你可算是让我长见识了，亏我还当你是个老实人，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P>

“合着你当排长的时候，每月津贴只能拿到33.9块钱。</P>

这点工资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要娶我的？娶了媳妇给口窝头吃，饿不着就行了？要再生个像你一样能吃的皮猴儿，我们娘俩多半要去山里挖野菜饱肚子。”</P>

沈明礼听得咧嘴笑，“哪有那么夸张？前两年的当兵津贴我都攒着的，一分没乱花。”</P>

早知道要娶她，他该更节省些。</P>

“呸，你攒的那些钱，还不够咱妈给你置办的衣服钱。”</P>

虞晚觉得自己看待男人已经够冷心冷脑子了，结果还是上了男人的诡当，要是沈明礼不姓沈，又没有公婆的补贴。</P>

真嫁给一个没背景的小排长，那一辈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