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来了,来看太爷爷给你画的幼虎戏蝶图。”</P>
沈老爷子放下毛笔,偏头笑看被拎着的小曾孙,虫虫穿的是纯棉连体衣,圆鼓鼓的肚皮把外面的粉蓝色毛衣撑起一个弧度。</P>
有一粒白贝纽扣已经崩开。</P>
旁边值班的勤务兵迅速捡起掉落的皮鞋,放到沙发上后,转身拿茶杯倒了些热茶。</P>
“噢噢…噢噢……”</P>
虫虫看到茶几上的八珍糕,小鼻子嗅动得厉害,胖手也不停地指糕点。</P>
“馋猫,什么都想吃,那是几块鹅卵石。”</P>
虞晚抱站小家伙踩沙发,哄他不是吃的糕点,等勤务兵放下茶水端走糕点,她才没继续遮挡小家伙视线。</P>
“快看太爷爷画的小老虎,是不是跟虫虫一样憨态可爱?”</P>
没了糕点,虫虫的注意力被转到国画上,沈老爷子捋着胡须,细细看了遍小曾孙,瞧他没了昨晚的可怜孱弱样,心也跟着定了些。</P>
“虫虫养好前,你带他一直住在隔壁,要取什么东西,给家里打电话,让那边送过来。”</P>
虞晚点头应下,随后笑着提起,“爷爷,张家那边来了医院,我怕他们打扰您,没让他们上来。”</P>
“不见一面,又怕人家私下说我不近人情,瞧不上亲戚,带来的礼品我就让警卫员收下了,也免得他们多心。”</P>
沈老爷子捋胡须的手顿住,看着咿咿呀呀的小曾孙,倒也没表态。</P>
“听张家大嫂说,那孩子似乎八字不好,有些克六亲,这会儿被张家老爷子带去宣德门外认干亲。”</P>
虞晚直接表态不喜欢妞妞,选择用那孩子代指。</P>
怀里的虫虫才是她的心头肉,“孙媳原本也是当句玩笑话,只是听了后,难免会多琢磨。”</P>
“那孩子在军区医院出生时,明礼在边境线出意外,昨天俩孩子第一次见面,虫虫又出了意外。”</P>
“先后两次意外都伤害到我的亲人,作为母亲和妻子,我实在没那个心力去面对第三次意外。”</P>
说着,虞晚眼神变得多了痛惜,当然是鳄鱼的假慈悲,谁的孩子都没她自己的孩子重要。</P>
“虫虫被烫伤,以后有没有影响,现在还看不出来,在他没彻底恢复好之前,七八年内,孙媳都不想在京市看到那孩子。”</P>
一席话说完,沈老爷子仍没表态,但虞晚知道他会同意。</P>
有的话需要借一个人的嘴说出来,事情才好办,也不会显得是长辈偏颇某一方。</P>
“张家老家在北方榕城,那孩子太小,身边需要人照顾,让他们一家四口一块儿过去,到了那边也有那边的亲戚照料。”</P>
沈老爷子端起左手茶杯呷了一口茶,品过茶香,右手被扑上前的曾孙抓住。</P>
“啊啊啊…”</P>
虫虫舔着舌头,睁大眼睛看太爷爷,意思是他也要喝。</P>
沈老爷子笑着放下茶杯,帮曾孙理正虎头帽子,“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这样办,到底是你跟虫虫受了委屈。”</P>
“谢谢爷爷肯为孙媳和虫虫考虑。”</P>
“叩叩叩。”</P>
此时敲门声响起,是张姐过来抱虫虫睡觉。</P>
*</P>
另一边的军区医院门诊部。</P>
看完喉咙不舒服的张老太,跟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回了城南海子镇。</P>
到家后,郑燕南把跟虞晚的谈话讲了出来。</P>
听过后,张老太和张国栋都是为之沉默,老太太的沉默是难以抉择手心手背,却已经在心里做了取舍。</P>
张国栋的沉默是痛断手足情,选择自己的亲生骨肉。</P>
带回来玉兰花被一路春风吹得所剩无几,好在还剩下两朵,浓郁幽香变得清薄不少。</P>
人跟人,大抵都是这样自私。</P>
也没有什么不能割舍。</P>
痛下心的割舍,到了傍晚有了立竿见影的回应。</P>
西宁文工团打来电话,“爸爸,我的退伍申请批下来了,上面说是因为交接工作才迟了几天。”</P>
张蔷手拿档案袋,高兴道:“您快找人帮我买最早一班的火车票,我想尽快回京市。”</P>
通讯室的另外两外三部电话,铃响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