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天不还俗，张国栋堵在肺管子的气，一天都不会散。</P>

“还请释休师傅早些收拾行李回山沟里去，我家的板栗红薯糙米，顶天给你每样拿二斤，多的一概没有。”</P>

“爸爸，先回家吧。”</P>

张蔷把行李丢给弟弟，诉说委屈打圆场，“我好想吃奶奶做的萝卜炖羊排，您不知道那边伙食一天比一天差，成天吃野草糠皮窝头，还减量。</P>

外头国营饭店也没几样肉菜，去晚了拿着钱票都买不着。”</P>

“您看看，我是不是都瘦了？”</P>

张国栋心疼女儿吃不好，小时候瘦得跟小猫一样，都是他一勺米糊一勺奶的喂大。</P>

父女俩边走边说话，全忘了后头的释休和尚。</P>

“是瘦了些，回家多吃些好吃的补补，爸让人捎了穗城特色糕点，还有你爱吃的进口巧克力，估摸这两天就到。”</P>

“爸，我也爱吃巧克力。”张溯平日需要斋戒，却酷爱吃糕点甜食。</P>

“和尚吃哪门子巧克力？”张国栋回头斜了小儿子一眼，半讽半怄气道：“每天能匀你三海碗大米饭都是我张大善人心善。”</P>

“哪天要惹我不痛快，早晚要撵你回去当野和尚。”</P>

张溯一直留在家里，是为了筹粮回寺里，张国栋明面上抱怨儿子不懂事，私底下其实是怪大舅哥。</P>

大舅哥当老和尚不出来挑大梁，干不下去趁早让小和尚散伙，教唆他儿子来掏他老子口袋。</P>

也不睁眼看看外面什么世道。</P>

粮食大省旱情严重，今年注定是颗粒无收，要吃新米还得等来年老天爷赏饭吃。</P>

哪来的千百斤粮食说给人就给人？</P>

就算有，也没有。</P>

拌嘴打趣间，父女三人坐上货运车离开火车站。</P>

火车站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停下一辆从城东开往郊区国防军大的3号公交车。</P>

“你先去报道，我明早再去。”</P>

“行。”</P>

马未昭坐上公交车，与同行的沈明扬暂时分开。</P>

两人到国防军大担任为期一个半月的特殊训练教官，按照惯例，国防军大的特殊训练是在每年五一节后，今年却比前几年提前了一个月。</P>

沈明扬坐上另一辆公交车，于下午三点半到达军区医院。</P>

去往军区医院后面的住院部，要先经过花园，穿过花园，浓荫蔽日的古柏树，将阳光剪碎成光斑。</P>

洒在人脸上，酥酥麻麻，像有光影在挠痒痒。</P>

离鱼池不远的草坪上，坐在地上的虫虫，气鼓鼓地啃小手，啃着不解痒意，又到处摸着想挠肚皮。</P>

“小坏蛋，不许挠肚肚，要觉得痒，妈妈用羽毛给你拂一拂。”</P>

想着天气好，虞晚带儿子出来逗鲤鱼，逗了会又陪他玩纸船，可惜纸船没玩到半小时，小家伙开始哼唧闹腾。</P>

因为烫伤，小家伙被拘着关着好几天，今天实在不愿意再继续躺婴儿车。</P>

虞晚只好让他坐在草地上玩。</P>

草地扎手，小家伙嫌刺手，没有到处跪着爬，也就不会压破水泡。</P>

“啊啊…啊…唔…”</P>

虫虫比着手指头，指向妈妈背后的树下。</P>

虞晚拿着两根鹅毛，回头一瞧，有瞬间恍惚，以为是沈明礼，细想一下不可能，人在前线。</P>

“明扬，你怎么回来了？”</P>

沈明扬和沈明礼是两兄弟，除了一个长得像妈，一个长得像爸，身高体型都一样，加上两人都是军人，穿一身军装带军帽，远远站着就好像一个人。</P>

沈明扬几跨步走近，语气平淡道：“我带了烫伤药油，爷爷在楼上吗？”</P>

“在呢，这会儿在楼上跟方老爷子下棋，你自己上去。”</P>

“噢噢…叭叭……”</P>

小虫虫抿着舌头，看到穿军装的人就高兴得不得了。</P>

虞晚转头笑逗儿子，“虫虫是认出小叔叔了吗？看小叔叔对你多好，还给你带了药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