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让西淮停下脚步的地方是血液研究组组长沈乙的办公室。</P>
一位穿着白衣的研究员刚从里面出来就看见西淮和姜灵昭，惊讶之余，说道：“他已经在等你们了。”</P>
西淮推门而入，姜灵昭跟着进去，看见这间办公室全貌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间办公室有些古朴得不像话。</P>
纸质书堆满了一侧又一侧，四处可见手稿的痕迹。</P>
在她们二人进来后，那埋头写着什么的人影始终未抬起头来，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P>
“你们坐吧，我马上就好了。”</P>
意外的，很年轻的声线。</P>
姜灵昭就近选了单人座坐下，左手边的茶几上还摆放着几本旧书，说是旧书，只是纸张泛黄，但整体页面还都算是崭新的。</P>
无一例外，全是有关血液与基因的标题。</P>
但姜灵昭并未上手翻看，这是出于对他人私人书籍的尊重。</P>
“你们要喝点什么吗？现在是上午，可以喝点含有兴奋神经因子的饮料，经过一整天的代谢，血液里不会有超量残留。”</P>
银灰，不，是黑发里掺杂着些许白发，所以看起来像是银灰，而且不仅是声线听起来年轻，实际上确实是位年轻人。</P>
西淮摆手道：“我不喝你那些提神饮料，白水就行。”</P>
被西淮拒绝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姜灵昭。</P>
浅棕色的瞳仁带着“推销”意味看向姜灵昭。</P>
姜灵昭甚至能从中读出“来一杯吧，真的来一杯不亏”的含义来。</P>
还没说要上一杯，那人就直接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杯橙绿色的饮料来。</P>
“这一杯是一百毫升，其中含有兴奋神经因子的成分只占到百分之零点零五，只要运动排汗半小时就能代谢完毕。”</P>
姜灵昭接过闻了一下，试图用嗅觉先行知晓这杯橙绿的饮料大概是什么口味的。</P>
闻不出来，甚至感觉这是杯白开水。</P>
浅浅地抿了一口，姜灵昭感觉自己口腔内部的味蕾细胞全都在一瞬间被激活。</P>
谁能想得到，一杯饮料也分前调、中调和后调啊？</P>
但这绝对不是难喝的味道，清爽中反而隐隐带着回甘。</P>
喝完一杯后，姜灵昭给出额评价是：“很好喝。”</P>
西淮不禁有些哑然，居然会有人觉得这些饮料好喝？</P>
“当然！这是新研发的对血液完全无负担和无害的提神饮料，这个口味也是最受欢迎的口味。”</P>
“原来你平时忙成那样都是为了研发提神饮料？”</P>
“西淮，几日不变，你又变刻薄了不少。我研发提神饮料是为了什么？为了提神。提神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继续研究课题。”</P>
西淮深呼一口气，说道：“沈乙，我来是有正事。”</P>
“你哪次来是没正事的？”</P>
“这次不一样。”</P>
“好好好，你说，你说。”</P>
沈乙独坐三人沙发，顺带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那橙绿色的饮料。</P>
西淮对着沈乙说道：“这是姜灵昭”，随后对着姜灵昭说道：“沈乙，血液研究组组长。”</P>
沈乙举着杯子跟姜灵昭示意打了招呼，虽然不知道西淮带这个姜灵昭来着是要干什么，但接下了他的饮料还夸饮料好喝，是个有礼貌的人。</P>
“钱席的意思是，让姜灵昭加入到你的研究组。”</P>
沈乙手中的瓷杯和杯托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P>
西淮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沈乙的反应，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愤怒，还有可能是直接回绝。</P>
总之，不可能是这个反应。</P>
“你们怎么才来？！”</P>
“知不知道我有多缺人手？！”</P>
西淮看向沈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拿起了水杯，永远不要试图去猜测沈乙这样有一天八百个点子的人的想法。</P>
但总归是他同意的，这就够了。</P>
姜灵昭穿着无菌服，看着面前的场景，脑海里生出了一丝不真切的念头。</P>
上一秒她还在那过分古朴的办公室，下一秒她就来到了这。</P>
“这些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培养皿，有剧毒，进入血液后只需要三到五秒的时间就能攻陷一颗心肌健康的心脏。”</P>
“当然，这些毒素提取精炼过后，高浓度的精炼提取物不需要五秒，毫秒间即可。”</P>
“这些都不重要，最多算是大家闲暇之余的玩具。”</P>
沈乙边快步走在前头，还不忘时不时跟姜灵昭介绍这些“玩具”。</P>
如果这些都只算得上是“玩具”的话，那——————</P>
沈乙嘴角含笑地对着姜灵昭说道：“血液研究组，研究的当然是血液里的秘密。”</P>
“血液，鲜红的血液，神秘且伟大，血液隐藏着人类基因所有的秘密。”</P>
“而这些庞大的秘密，我们尚且解锁了不到百分之十。”</P>
“是不是觉得有趣极了？还剩下百分之九十的秘密等待着我们去揭晓。”</P>
不等姜灵昭回复有趣还是无趣，沈乙停顿下脚步，侧身看向姜灵昭，说道：“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却是甚至不足以揭晓剩下百分之九十中的百分之五。”</P>
沈乙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分外伤感的话。</P>
“为什么？”</P>
沈乙像是被姜灵昭逗笑了一般，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P>
尚且不知人类究竟能继续延长自身的历史多久，未来是不确定的，时间恰恰是最稀缺的，因为人类永远不知道毁灭来临会是在哪一刻，</P>
沈乙放慢了步调，对着姜灵昭说道：“道理很简单。只要抗毒血清一日不面世，人类迟早会被迫走向灭亡。”</P>
“抗毒血清就那么难研究出来吗？”</P>
闷笑声由小声逐渐控制不住转变为放肆开怀的大笑，从原本站立着的身形到笑弯了腰。</P>
沈乙缓了好久才直起腰来，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P>
抗毒血清何止是难研究出来？这是整个生物研究所最初建立的由来。</P>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如就让事实说话好了。</P>
在姜灵昭真正接触到事情的核心时，她自然就会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不再能用常理的角度去思考了。</P>
不是所有问题都能有确切的答案，也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P>
人类追逐着万千事物的答案，其中只有其中一二是能在人力与时间的交替下得到的。</P>
人类渺小至极，却永远在试图窥探生命的奥秘，许多人甚至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奥秘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