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杨桃,并不知道走出考场的这一刻是多么值得铭记。</P>
因为从此,她就将要告别过去十八年的种种,走出这座生她养她的县城,去到另外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P>
她轻松、期待,也伴随着迷茫和懵懂。</P>
跟妈妈一起回到家。</P>
桑晴让她先休息一会,晚上出去吃。</P>
杨桃随手摁开电视机——嗯,是的,是“摁”开。</P>
80年代买的29寸彩色电视机,微微凸起的显示屏旁边,是两排八个频道按钮。按钮下边有一个小门儿,抠开是一个手动调节频道的操作面板,对应的是八个频道,调台的时候或快或慢地拨动着滚片,电视频道就一个个跳过……</P>
杨桃还记得,小时候电视机上还装了天线,那时只有三个频道。其他的都是唰唰的雪花点儿。</P>
尽管只有三个频道,偶尔信号还不给力,画面扭来扭去、沙沙听不清。需要人去扭扭天线角度,或者干脆咚咚敲两下。仿佛在说:喂喂!快出来!别偷懒啊!都等着看渴望呢!</P>
后来94年装了闭路电视,信号问题彻底解决,那之后,困扰就变成了调台!因为八个频道位置占满,能看的频道却有十八个、二十八个、三十八个……甚至更多。</P>
长于90年代的小孩,会学着大人展开一份“广播电视报”,看看这一周都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准时守在电视机旁。</P>
年轻父母爱赶时髦的,还会有录放机,呼朋唤友到家里来看录像带,在那个港片、宝丽金风靡的年代,对小孩子影响深远。</P>
电视机年纪不小了,前两年换过一次显像管,桑晴曾提议换一台,杨奶奶没同意。在老太太的观念里,永远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到修无可修,绝对不会换新的。</P>
下午五点多,各台下午档结束,晚上八点档还没开始。</P>
杨桃坐在电视机前索然无味。</P>
回到房间,习惯性坐到桌旁,又发现高考结束了,今天可以不用学习了!</P>
躺到单人床上,一一望过房间里的挂钟、书架、五斗橱、写字桌……</P>
发呆。</P>
唉!我家门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P>
……</P>
杨桃不知什么时候眯着了。被桑晴叫醒的时候已是六点。</P>
起床洗了个脸,母女俩散步去了附近的伊光饭店。</P>
“今天要请你郭阿姨吃饭。”</P>
郭阿姨是杨正青南大校友的妻子,也是楚亦洲的妈妈。郭阿姨属于汉化得比较彻底的回族,楚亦洲也随爸爸是“汉”。</P>
杨、楚两家近两年交往频繁,否则那跟谁都不亲近的楚亦洲也不会来为杨桃补数学。</P>
桑晴边走边说:“等你明天估完分、填完志愿,我要去邻省看你二婶。你就别去了!在家等通知书吧!”</P>
“哦……我二婶儿还没生啊?”</P>
“说是也就这几天了,出于礼貌我也得去看看。”</P>
撩开花纹独特的珠串门帘,回民饭店的特殊香味就将人包围。</P>
桑晴继续说着:“有班琪陪你,我也能放心点儿。遇上解决不了的事,给我们打电话,小事情就找你郭阿姨……”</P>
“嗯,行,你放心吧!”</P>
桑晴笑着顺顺女儿的马尾:“桃子长大了!我也能放心了。”</P>
杨桃娇嗔:“妈你说什么啊?”</P>
她感觉今天跟老妈的气氛有点怪异,桑晴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告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