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过去平静湖面却没能等到上冻。</P>
从新民花园回来之后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赶连载，小说也到了高潮部分。每天除了被编辑提醒不要猝死之外还多了一项经常查看粉丝信箱的工作。我对此是积极的，毕竟能够听到不同的声音，看到不同的思想，至于骂我的以及试图左右结局和人物调性的我就当是他们给我提了个醒，敷衍了事。</P>
401一直没有动静，无声无息。反倒是江岸那边先出了事。某一天晚上我在酒吧里喝酒突然接到江岸的电话问我能不能现在去找她。我当然没有意见，问了位置便打了辆出租车赶过去。彼时她正坐在路边便利店的吧台上，看见我腾地一声站起来招手让我进去。</P>
“怎么了？”</P>
“我好像被尾随了。”</P>
“哈？”</P>
江岸不是我，她没有那么神经敏感，甚至说在自己的事情上偶尔还很大条。我让她坐下，先去买了两杯咖啡坐在她旁边。</P>
“他现在还在吗？”</P>
“我刚才过马路的时候还看见他了。真的，不是我被害妄想。我记得非常清楚，在学校里还有我家楼下，小区对面超市都看见过他。你知道我不会记错人脸的。”</P>
我点点头，对于江岸的记忆能力我深信不疑。</P>
“给我描述一下。”</P>
“您好，您的咖啡好了！”</P>
我拍拍江岸的肩膀把滚烫的咖啡端过来塞进她手心。前面没讲，江岸为了通勤方便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没跟爸妈住。但小区治安挺不错的，特别是和我住的地方比起来。但多干净的地方都会有灰，我一边听她描述一边慢悠悠地在窗外找这个人。</P>
身高目测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骨架不大。短头发有刘海儿，肤色黄色偏黑。长得很清秀，眼睛不大嘴唇很薄，招风耳，没有其他明显特征。</P>
“要不是这人好几个地方都出现过我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坏人。”</P>
“你的怀疑很正常，就算是一个学校一个小区也不可能总是同一时刻出现在同一地点。他最近跟到哪里？”</P>
“就刚才嘛，不然我也不可能跑进店里给你打电话。”</P>
“我不是问这个近，”不过也进一步落实了尾随的猜想，“他跟没跟到你家楼下过？”</P>
“我们小区进了大门几栋楼的院子都是开放式的。一眼能望到头。”</P>
“那你有留意他每次的去向吗？”</P>
江岸摇头，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她还能大着胆子去看对方，以为是什么学生想问问题甚至说搭讪。后来在小区附近遇见除了害怕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喝了一口咖啡提议今晚我上她家里住一晚合计对策。我们抱着咖啡出了便利店的门，一阵风吹过来双双打了个寒颤。便利店离江岸家不远，我们便打算走回去。</P>
“前面人多，不用害怕。再说了，现在那人估计已经把你家在什么位置摸排的八九不离十，你怕也没用。”</P>
“真会安慰人你。”</P>
“等回去我给郑淮打个电话。”</P>
郑淮，小学同学，现在是造价师。年初在电影院遇见过，聊了几句。还没确定案情真实性不好直接找胡陶，先找个熟悉的男人做缓兵之计。正想着，对面开过来的车大灯晃的我别开脑袋，向后躲的一瞬间我看见一人在后面，我突然一停，他也顿了一下。</P>
“咋了？”</P>
“没事。”</P>
如果这人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停一下他避免撞上来顿一下非常符合逻辑。但他少说离我有三米远，我就算是就地躺下他也踩不到我一根头发丝，他为什么会跟着顿住呢？除非他一直在远远地观望我们，身体下意识的模仿观察对象的行为。我掏出手机点开江岸的聊天框打字，发出去两秒钟她拿起手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P>
我们走到前面的车站，江岸看了眼站牌回头和我说可以坐326路。我点点头，等到326路到站便上车离开。江岸搓搓鼻子，捏着手机转身朝小区走去。一站之后我下了车掏出手机查附近的地图。还好没有走得太远，我问江岸走到哪儿了，她说差一步进小区院门，并且她似乎又发现了那个男人。</P>
【别急，进单元楼之后不要着急上楼回家。看他走到哪儿。】</P>
男人跟在江岸之后我应该不会和他正面遭遇。抓紧时间跑上坡，跟一个大姨一起进了小区门，我发现小区院门的门禁是坏的，难怪这人能这么轻松的跟到小区楼下。</P>
【他好像停在我单元楼的院子外面。】</P>
江岸趴在一楼的窗户边上，据她后来说当时手里捏着她平时拆快递用的小壁纸刀。</P>
我让她不要动，我已经看见站在她楼下的那个男人了。我揣着兜拨通郑淮的电话把外套脱下来装进包里把头发散了下来往单元楼走，我和他擦肩而过，刚打开单元楼的大门他就转身离开了。</P>
“左乔？”</P>
“是我。你这几天忙吗？”</P>
郑淮正巧休假，我在二楼楼道里看见了呆若木鸡的江岸。我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她进电梯回了她位于六楼的家。</P>
一进家门我就把目前的情况都交代清楚。郑淮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一口答应过来帮我们。</P>
“这事儿稍微有点复杂。”江岸吓得余惊未消，我让她去做杯喝的缓解下，打开手机免提和郑淮商量。</P>
“如果这人已经找上门来骚扰，我根本不用打给你，直接报警就行。问题就是现在这人只跟到楼下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算是碰上了你也不好出手。”</P>
“那我在江岸那儿待两天？那死变态觉得江岸和对象同居说不定就放弃了。”</P>
“你打算住多久啊？之前独居，突然领回来一个男友，之前也从来没送到家楼下过。之后呢？你真准备发生点什么呗？”</P>
郑淮被我怼得噗嗤乐了，江岸用胳膊肘物理怼了我一下，脸上也不显尴尬。</P>
“说得对，有点太突然了。我觉着……但凡能违法乱纪的多少都有些脑子吧。”</P>
“你这话说的好像好人就没脑子一样。行了言归正传。我有套计划，我们试一试。”</P>
我一直坚信人生就该过得像电影一样。当然你们不认同也无所谓，但不相信“奇迹”的人往往会被电影化的情节吓破胆。而我的计划也基于此应运而生。第二天睡醒我给编辑说需要休一个小短假，对方告诉我交上来的稿子定量发布这个月都不用再摸键盘了。我挂了电话和江岸一前一后出了小区，目送她进学校之后我也回了趟家，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打包两套换洗衣物和电脑下楼。刚要出小区我接到了房东的电话——不是古香公寓的房东，是江岸楼下501的房东。</P>
天时地利人和，我又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力量。一张网抻开铺平，这或许是我现实人生中真正意义上与罪恶对峙的时刻。</P>
第二天江岸下班战战兢兢走了一路，一个人都没见着安全的回了家。她有点动摇，给我打了电话来。</P>
“他又不是专职变态。”</P>
“……醍醐灌顶。”</P>
“别觉得好像没事了，这正巧是我最担心的的情况。”</P>
电脑上挂着和郑淮的语音通话，我干脆把江岸拉进来：</P>
“他有可能是因为正常生活被牵绊住，也有可能是我们被害妄想症。”</P>
“但他真的尾随我很多次，我不会无缘无故去警惕一个陌生人。”</P>
“这就是你的问题，干嘛不警惕。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刚刚把第二个可能性排除了。他就是个尾随独居女性的变态。那他突然的空档，除了分身乏术之外很可能还因为他发现了你这边的异样，警惕性地断签。”</P>
郑淮附和了我的想法， 江岸点开了摄像头，一个人很难冷静。</P>
“别害怕。这正合我意，我还害怕他不上钩呢。”</P>
我和郑淮接二连三地打开摄像头，蒙在犯罪疑影下的小学同学聚会正式开始。</P>
“靠你身后墙上都是啥？”</P>
我耸肩不以为然，实际上有些小骄傲。</P>
“黄雀计划。”</P>
“我上次听这个计划还是在《潜伏》里，希望你不要沾上李涯的倒霉体质。”</P>
“……说点吉利的。我们这几天按照原计划行事，表现自然。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心痒得不愿再等，或者说不屑再等。”</P>
“我懂了，毕竟江岸的条件真的很容易找变态。女性、独居、瘦弱、警惕性差、活动范围单一。”</P>
“我感觉你在骂我。”</P>
“小区也是金玉其外，安保设施并不完善。我原本以为我家是劫匪快乐楼，没想到只要有人的地方他们都很快乐。”</P>
“那我们这个案子要破了是不是能进教科书啊？”</P>
“反面教材江岸您好。”</P>
——</P>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晚高峰，我正在501整理道具，郑淮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带上蓝牙耳机去到卧室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从这边的角度我能看到小区大门的情况。</P>
“他出现了。跟在江岸后面呢。”</P>
郑淮这几天都等着江岸下班，就算是前几天风平浪静他也坚持着隔开距离跟在后面。他的音调比以往都要低沉，我回到屋里套上外套，把桌上自从配了也没带几次的眼镜架在脸上。</P>
“继续观察，江岸怎么样？”</P>
“不错。她刚过马路之前给我发她看到人跟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