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暗巷之中拼命奔跑,跑到双腿发酸双脚麻木,肺叶失去活力不断地萎缩成一片棕黄色的叶片。喉咙像工厂里半残的排气管道轰隆隆拉空响。睫毛因为雨水连成了一片,一滴雨落进眼睛里炸开酸涩与热气。她快看不见光明了,就快看不到了。刚才奋力直追的巷口如今不知所踪,她好像跑错了路,真倒霉,偏偏是遇上杀人魔的时候她的方向感就失灵了。</P>
路边的野草伸出一只脚绊倒了她,肉体在地上发出瓷实的摔打声,雨水瞬间浸润全身。刺骨的凉意与四肢传来的顿顿阵痛,她的脑子也麻木了,唯独能听见清晰的脚步逐渐停在她身边。那人穿着一双张扬的靴子——高帮,锋利,鞋跟大概有她半段手掌那么高,亮面的皮子反射着灯光与雨水。如果不是这双靴子,她也许不会注意到这个人,也就不会引起杀人魔的注意了。</P>
现在唯有祷告,可该死的她并非是任何一家宗教的信徒,她甚至分不清母亲嘴里念的那些神仙都是什么人。她攥紧拳头,她爬不起来,嘴里念的神仙大概也只有母亲。</P>
救救我,妈妈,哪怕是突然间的咒骂,埋怨我为什么不回家吃饭,哪怕是追问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零花钱,因为她知道妈妈就算有再多怒火,看到死神的镰刀正在挥动也会奋不顾身奔来。</P>
妈妈……我找不到路。</P>
“摔晕了吗?”</P>
杀人魔并没有拿起死神兜售给它的镰刀。在她摔倒至今杀人魔都没有动作。那双漂亮的靴子踩在水洼里一动不动。它以为小姑娘会爬起来接着跑,这么久不动才反应会不会摔到了脑袋。</P>
听见杀人魔的声音她不由得瑟缩,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吗?而且还是一位年轻的女人。</P>
“需要我扶你吗?还是说我得离你远点儿?”</P>
她最终从地上爬了起来,杀人魔把袍子递给了她让她躲雨。她忘记了害怕,杀人魔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双手摊开,手上一件武器都没有。</P>
“你是杀人魔吗?”</P>
“你是杀人魔吗?”</P>
“我是问你。”</P>
“我知道。”</P>
杀人魔不是在跟她玩儿学人说话的游戏,最终也没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她问这件袍子要怎么还给它。杀人魔沉默了一会儿说让她先放好,麻烦用心保存,等某一天它会去取走。她很害怕,问它拿走袍子那天会不会伤害她的家人?杀人魔像听了个笑话摇摇头说它杀人就只说杀人,十分纯粹。</P>
它果然是杀人魔。她拢着袍子跑开了,回到家妈妈问了袍子,她只说是好心人借的过后要还去。那袍子放了很多年,一直放到她忘记了它的存在。镇子上的杀人魔传闻仍在继续,而它从没有来拿过袍子。”</P>
晚宴前有一个瘦瘦高高的服务生挨个敲门,通知因为魏导是从外省飞回来,现在天气不好可能会晚点,大概要明天才能和大家见面。今晚的晚宴就当是提前预热,也让大家相互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正式场合尴尬。</P>
左乔面上无动于衷。什么魏导还是杨铎民,不过都是幌子。今晚不来以后也不会来了。她意识到整件事不仅仅是一场大型的无剧本密室逃脱。并不是把人放进来就任由自由发挥的饥饿游戏。这场阴谋的剧本痕迹很重,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经过了设计。过了今晚直到明天大家起疑之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让大幕拉开,所有阴谋都公之于众。</P>
左乔期待地在房间里走动,走到窗边,目光从左到右漫无目的的巡视,却不想在一堆土色的乱石围挡之中发现了独自坐着抽烟的龚宇伦。左乔下意识地结合他的身份以为他在写生,仔细看了却发现他只是一个人坐着,手里只有烟。她想都没想立刻出了门。</P>
温书刚刚收拾完行李,听说今晚魏导赶不过来心态上更放松,也乐得不用和宋绮南打哈哈忍她的臭脾气。门被敲响,左乔站在门口问她要不要出去转转。</P>
“这个酒店环境还是不错的。我刚才在路上碰见聂向明去游泳,我就也想出去转转。”</P>
“好啊好啊,我也闲得无聊。你等我一下我拿手机。”</P>
温书邀请左乔进屋来等。她们虽然在同一层却在左右两边。能看到的风景多有不同,但房间格局相当。温书拿了手机就跟着左乔出了门。她们不打算去游泳,只想在院子里来回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这样一来就自然在乱石堆附近碰见了发呆的龚宇伦。</P>
听见脚步声龚宇伦浑身一紧,看见是左乔和温书他立刻带上笑意起身相迎。</P>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啊,感觉晚上要下雨。”</P>
“是啊,估计是风太大了魏导才会延误。”</P>
“慢点儿好,安全最重要。”</P>
“是,特别是魏导这个身体状况,强行起飞不合适。”</P>
左乔看着远处的海景装作漫不经心地搭话,温书没见过魏导,问魏导身体不太好吗?左乔叹了口气说魏导都这把年纪了,老年病三高什么的早就有了。前一阵子私下见面就聊过这些事,还叮嘱她注意生活习惯别到老了一身毛病。</P>
“哈哈哈哈哈这也很难避免吧,毕竟咱们的职业特性就是这样,规律实在是太难了。”</P>
“龚先生休息也不好吧?看你黑眼圈挺重。”</P>
龚宇伦害羞地笑说他总要吃灵感这口饭的,灵感和爱情一样,不会挑好人和时间再来。</P>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灵感女神的奴役。”</P>
“想必你也甘之如饴吧?”</P>
“左小姐大概和我是一样的。”</P>
他们边走边聊,左乔刻意多聊了聊魏导,一通乱编毫不脸红,反正魏导不会来怎么编都无所谓。龚宇伦国外成名,后来回国也没有在演艺圈落脚,一如既往地在绘画和雕塑领域深耕,公事上和魏导没有过任何合作,能被邀请来就一定是私交。左乔编的谎话从身体状况扯到艺术偏好,没有一个有过考据,漏洞非常大。而龚宇伦则是不愠不火地跟着附和,不反对也不肯定,只是顺着话题说下去。</P>
“聂先生,凌先生。”</P>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泳池,泳池只有聂向明和凌宇达,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旁边的沙滩椅上躺着。</P>
“都坐不住了吧?要不要来游一圈?”</P>
走来的三人都摆了摆手,温书乐观开朗,看见泳池旁边还有一台烧烤炉,调笑说今晚魏导不来,不如来个烧烤派对逗得大家直说是个好主意。左乔沉默站在旁边,龚宇伦也没有多说话,甚至和她一个动作静静站着微笑听温书和聂向明他们聊天。</P>
“宋小姐和高先生呢?他们不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