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P>

“我原本考虑过静山、罗城和海城。静山不去，罗城我熟我爷爷更熟，海城又有钟家，而且他们那边的消息传过来都怪怪的，都不建议我去。”</P>

“怎么个怪法儿？”</P>

“说不上来，反正我几个那边的朋友给我回复的意思是在海城做生意占不到一点便宜，还要小心各种姓钟的人。说话神神秘秘的再问也不说了。”</P>

勾羽和左乔一时都没有头绪。不过选在谷城也不是不可。反正火车头在那儿，邹冠玉在那儿，最后左乔免不了也会过去，早埋伏下也好。</P>

晚餐做了四菜一汤，勾羽心存感激地吃饱喝足问左乔需不需要收拾去派对的东西。她们要在游艇上住一晚，挑几件衣服再带上洗漱用品就差不多。左乔让勾羽收拾好自己就行，她的东西她自己来整理。</P>

“好吧，反正咱俩审美不一样。”</P>

一整晚左乔没什么睡意，也没有开电脑写文章。烟在指尖慢慢燃烧，像个摆设一样等到烧手都没入口。这种不安的心情她该怎么说呢？和勾羽说的原因只是冰山一角。和人打交道她从没怕过，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再艰难的事，克服过程纵然困难她也毫无怨言。</P>

偏偏是游轮，偏偏要在如同孤岛一般在河面停留一晚的船上过夜。只要想到悬梯，想到晃动的地板以及漆黑陌生的客房左乔就会心跳加速，不至于崩溃，却如同万蚁侵蚀，从脚底板一直啃咬到头顶，原本就无处发泄的情绪被小事点燃。</P>

就算她写过许多死人，不代表她能够坦然接受死亡。只要想到钢琴就会想到宋绮南，想到宋绮南自然就会想到那一屋子蠢货和手上的疤痕。疤痕上攀附着青绿色的蛇，划过冰凉的水泥地面自己弹进了滚烫的焚烧炉中。</P>

闭上眼睛就看见死人的滋味不好受。可就像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她只能把恶气变成一丝一缕轻轻呼出去。翌日早上九点，左乔悄悄出了门。</P>

“你又要去船上？”</P>

左贤抬手给左乔倒上茶，摆手让一直跟着的助理先去一边工作。左乔坐得很端正，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圆领卫衣头发半扎半放，是寻常想不到的乖顺。左乔一大早就来左家可是新鲜事，左贤摸着茶盘角，带着笑意淡淡打量左乔的一举一动。</P>

“不至于出事。勾小姐也熟悉这些场面，不用太紧张。”</P>

“我不紧张他们会对我说什么做什么。勾羽比我更如鱼得水，我还要靠她熟悉情况。”</P>

“那就是……之前在子伊岛留下阴影了？”</P>

“我害怕。”</P>

左贤拿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皮垂下来盯着桌面。</P>

“害怕自己走的太偏是吗？”</P>

也许这就是左乔一大早过来找左贤的原因。她本来想着只是到家里坐坐，没想他在家，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若问目的，可能只是想在一个情绪稳定且精于算计的理性者身边坐着静一静。和父母待在一起虽然安心，却只能让她更焦虑。</P>

“哥哥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也不着急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不是一个会放任自己误入歧途的人。”</P>

“我看不出来。”</P>

“你自己当然看不出来了。在你看来你从小上房揭瓦，稍大些又经历了意外事故，长大散漫任性，随着自己的想法做事，算个混世魔王吧。可散漫不代表容易受人影响，你主意大着呢。一切有迹可循，乔乔，你才刚记起来以前的事，刚刚从一个全职作家回到销金窟，你不能指望自己一步登天，心态上你不能逼自己太紧。”</P>

左贤把茶水浇在茶宠上，突然起身去了隔壁屋子翻找了一通。左乔就静静盯着左贤走进去的那扇门，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P>

左贤拿着一只红色的皮革首饰盒出来，把开口的一侧转向左乔再推过去放在左乔的左手边。</P>

“哥知道你其实已经想好怎么做了。有情绪再正常不过，不发泄才容易出问题。情绪稳定不是让你永远保持不痛不痒的冷漠，要接纳每时每刻产生的情绪波动，痛苦的，酸涩的，委屈或者不耻。积极排解，认同产生情绪的原因，最后再归于平静。两种做法看似结果一样，但一个是大坝泄洪，另一个则是天灾洪水。平静的代价是不同的。”</P>

左乔摸上首饰盒，再抬眼已经没了来时的漫无目的。她问左贤这是什么，左贤不说话，左乔打开盒子，一只蓝色鳄鱼皮的腕表，左乔挑了挑眉。</P>

“我想你需要一个心锚。”左贤把腕表拿出来，一手托住左乔的左手手腕帮她戴上，“每次你看到这只表，你就会想起自己对超我的期许。”</P>

左贤的拇指在左乔手腕内侧摁了两下，温热的触感被推下来的表带盖住。助理在门外敲了两下，左乔深吸一口气，抬手接替左贤捏住了左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