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个安静的周末，庄靖来到胡陶家。认识的丹姨来开门，看见庄靖和颜悦色地笑着把他请进来。</P>

“是小庄少爷啊。”</P>

“丹姨好。我来找胡陶学习。”</P>

这不是庄靖第一次来胡陶家做客，之前还或多或少见过胡陶爸妈几次，后面就只剩下胡陶和丹姨。他熟门熟路找到胡陶房间，听见交谈声歪着脑袋收回要敲门的手。</P>

“哦，是医生来给少爷检查的。要不您先在客厅一坐？”</P>

庄靖想起来家庭医生这茬，要是他们看到胡陶藏在学校柜子里的一堆咖啡不知道要怎么和远在重洋之外的女主人交代。像是听见了屋外面的动静儿，胡陶打开了卧室门，医生正在收拾箱子看上去已经结束了体检。</P>

“谢谢你邓叔叔。”</P>

“不客气。”医生踌躇两步看着胡陶的脸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别的，“那我就先告辞了。”</P>

“啊邓先生我送您。”</P>

丹姨送邓医生离开，胡陶让庄靖进屋，隔着一段距离和丹姨说帮忙做一点红茶放在外面的方桌他们自己去取。</P>

“不是我说，你妈这是养拓麻歌子呢吧？要不是长辈我真……”</P>

胡陶把门反锁从柜子里拿出来几个文件夹和一本笔记本放在书桌前，让庄靖把旁边的椅子搬过来坐下。</P>

“骂吧，我或许还能好受一点。怎么样？唐烨那边没发现你？”</P>

庄靖咂咂嘴很难体会胡陶在说“骂吧”的时候是什么心情。</P>

“没，跟个傻子似的。不过他也基本排除了。”</P>

庄靖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桌上。</P>

“事发当时唐烨早就走了，去了学校不远的一家网咖。那里值班的我认识几个，我给他看唐烨的照片调了监控，他确实一直都在网吧里，后来他女朋友来找一起走的。”</P>

“那这么说只剩下顾全文了。”</P>

“嗯？你这么说他很有嫌疑啊？”</P>

胡陶把自己的笔记和调查的资料都展开。顾全文虽然拥有小团体，但是经常单独行动。</P>

“这也是为什么我能经常性跟踪不被发现。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学，他家不派车来接他，他都是走到下面公交车站坐车回去，偶尔打车。如果有朋友一起那一定是出去玩儿。”胡陶打开电脑连上耳机递过去一只给庄靖，“听下这个。”</P>

“这啥？”</P>

“我在他们据点的录音。”</P>

“嗯？你什么时候……”</P>

录音里庄靖能分辨出几个人的声音，邝锋，同足球队的董世云。</P>

【全文儿，今天又在这儿复习？】</P>

【嗯。你们去。我对那些也没兴趣。】</P>

【行吧……】</P>

“这只是上周的，我只截了有点用处的部分，”距离命案发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半的时间，“我每过两天就会换录音笔。午休的时候我跟过他和他圈子里的朋友，发现他经常独行，而且那些朋友全都是点到为止，就算他在江卫出事的时候说自己在别的地方很可能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P>

“那有证明他可疑的证据吗？”</P>

说到这个胡陶也很丧气甚至有点愤怒：</P>

“我没有办法去查监控。如果我是警察……或者是老师。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主观线索去调查。我现在真不知道当初答应孔思楠算不算头脑一热。”</P>

“嘿嘿嘿……放松点儿，”庄靖捏住胡陶的肩膀，“帮枉死的人伸张正义是对的，从来不存在什么头脑一热。起码现在你我都清楚，除了我们没人会为江卫自找麻烦。”</P>

面对大量的沉默成本，孔思楠随时都有可能崩盘的耐心和愤怒情绪，定时炸弹般的始作俑者以及互相挑衅的邝锋，每一样都在压迫他的神经。</P>

“有人给我妈打电话了。”</P>

“哈？”</P>

“接通了。”</P>

“哈？！”</P>

庄靖惊掉下巴，亲儿子打电话都有可能打不通，谁这么幸运能和那位都市丽人通上电话。胡陶表情吊诡青青白白变换最终又归于无波平静一片。</P>

“有可能是顾全文。”胡陶已经能够肯定了，“她说那个人上来就问是不是高二一班胡陶的家长，还是个男人的声音。班主任是女的，教导处或者校领导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P>

“那邝锋呢？”</P>

“邝锋没必要带上我的班级。凭我们之间的摩擦，他对我的认识已经不仅仅停留在我是和他同校的高二一班的某某某，而仅仅是作为胡陶。那天我跟顾全文的时候被邝锋发现，他看着我叫了一声高二一班顾全文。我猜是他，我肯定是他。”</P>

“我大概……懂了，那他和你妈妈说了什么？”</P>

“原话是很无厘头。我猜顾全文应该是没查清楚我家里的情况，编到一半她没懂就没编下去挂了。”</P>

“我猜他一开始打算跟你妈编排你的瞎话。结果呢？没说什么？”</P>

胡陶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聊的，但提议把联系医生的权利转交给自己，报告还是发给她，她同意了。</P>

“走吧，我听见丹姨声音了。喝点东西。”</P>

胡陶不想再聊这件事，起身打开门准备去倒茶，顺便提了一嘴钟棠悦转移话题。</P>

“拜托……”转移话题，“行吧，她已经没事了。不过问过我最近一直在忙什么。我敷衍了几句没漏什么把柄。”</P>

“为什么不告诉她，毕竟也是知情者。”</P>

“她只会让我别瞎掺和，和我爸一样。遇见什么事只会让我躲远点别崩身上……不过倒也不怪她，毕竟女孩子嘛。”</P>

“……不明白。”胡陶看不出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她那天一开始很害怕，但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答警察的问题。你又没真问过她怎么知道她和你爸一样。”</P>

“……那反正多一个人不如少一个。我一直想问那天你俩为啥溜了啊，还一起出现在现场。”</P>

这一天终于来了。胡陶不知道应该先惊讶于时隔这么久庄靖才想起来这一茬还是先尴尬于这件事随时可以被做文章的性质。他把柠檬片放进两只白瓷茶杯里再倒上红茶，柠檬味像一条黄色的细线传进鼻腔气味强烈，他和庄靖一人喝了一口站在方桌所在的窗子前看不远处的树影，一棵最近的松树树枝上挂着一个晴天娃娃。庄靖忍不住拖长音啊一声转身离开了窗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