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位红袍金铠,容彩熠熠的北齐安德亲王,忽然仰头望着台阶上,坐于主位桌案后的白袍银甲东道主:
“不知公主在等谁来?周国……”高延宗目光瞥向对面坐着的,周国两位驸马,上挑的桃花眼尾难掩蔑视。
“周国就派您二位来谈判么?”
周国这两位能言善辩的驸马尚未回话,上座的萧桐言率先开口:
“自然不止。”说着话,她忽然从文武袖的大袖筒里拿出个卷轴来,笑道,“专为周国而罗列的请帖名单,与会人员都在上头了。”
不愧是衣冠南渡的皇室之胄,文采卓着的兰陵萧氏之后,萧桐言这些年虽在北朝历练成了武将,但一开口仍是才气侧漏。
听到此处,坐在主位下垂手台阶上次座的风陵王,忽然长睫凤眸微斜,与斜下方的安德王对视了一眼。
元无忧都佩服她的用词隐晦但精准。“与会”跟“参会”截然不同,“与会”是组建会谈的核心人物,没有这人的会议恐怕都开不起来,但元无忧这种纯属参会人员了,可来可不来。但要来了,就能看与会者给大家展现热闹。
萧桐言这一句话就坦白了,摆明了是要拿周国什么人当主菜,想必跟“阎王点卯”的名册脱不了干系,元无忧和齐国这帮陪衬的除了看戏,恐怕一会儿就会被她拉入友军阵营。
不一会儿,紧接着进殿的便是李暝见,他孑然一身步履生风,把满头乌黑的青丝编成个麻花辫,长至膝盖的粗黑辫子就垂在前襟。
他那少年身形外罩一件纯黑纱衣,薄透的布料将他腰腹和双臂的白裹带,展露得一览无遗,虽大次次带一身伤病出来,却更有种隐忍负痛的魅力,衬得他高挑的身段英气勃发。
李暝见光是顶着那张雌雄难辨,有几分酷似风陵王的脸往殿中一站,就引得众人注目。
萧桐言从上座往下俯瞰,对比着两张脸,也暗自点头,甚至觉得女国主她哥比她长得更为阴柔,貌美。
她抬手示意,指了指女国主那侧,与国主二位驸马之间空出的桌案,“请元公子——”
“——那是玉玺?”
李暝见我行我素地打断萧桐言的话,径直迈步上台阶,奔她所在的主位上来了。
结果他停在了她主座往下的一节台阶上,目光紧锁着她桌案摆着的,拿红木托盘和玺匣陪衬的白玉镶金符玺。
他一眼就瞧见了那白玉所制,方圆四寸的纽交五龙。登时凤眸微眯,诧异地扭头,问向落座在身旁台阶上穿橘黄爵服的风陵王。
“玉玺就摆在众人面前,是鸿门宴吧?”
元无忧锋眉凤目微弯,噙着和煦的笑。
“对,为钓你来帮忙捋一下她家的公案,江夏公主不惜以玉玺为饵,也是豁出去了。这桩公案事关当年江陵之战,多少跟你身世有关。”
座位上的萧桐言最有眼力见,见风陵王话说至此,立马从桌案后起身,冲下方各位俯首作揖:“如国主所言,萧桐言今日是请各位参会看热闹的,就拜托几位坐住板凳了。”
一听“江陵之战”,在座的各位便都知道是冲北周来的了,那可是南梁灭国之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