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名士兵,有好几十人都年近三十岁,个个经验丰富,但同时也是老兵油子,他们不知韩世谔的身份,见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士兵们眼中明显有了轻视之意。
这时,后排一名士兵,轻轻捅了旁边身材极高壮的黑脸大胡子老兵一下,低声问:“老杨,此人什么来路?”
“蠢货,你没看见他的铠甲吗?是紫黑色的。”
韩世谔身着紫黑色的明光铠,这是韩擒虎给他的装束,紫黑色的明光铠都是偏将以上,才能拥有的,当然就是这件明光铠,才让这些老兵们多多少少有一点忌惮。
“我叫韩世谔,凉洲人氏,弟兄们都是哪里人,报上名来,让我认识认识。”
“在下赵胜,蒲州人”
“在下张科,洛阳人”
“在下刘简,京兆扶风人.....”
“在下封虎头,洛阳人,绰号虎头。”这是一名长得十分肥胖的士兵报名。
那名大胡子老兵也瓮声瓮气道:“我姓杨,叫杨恩,幽州人。”
………
韩世谔看了他一眼,看他容貌应该是一名鲜卑人,韩世谔的目光看了看他们,知道他们这二百名士兵中民族复杂,一百二十多名汉人,四十多名鲜卑人,三十一名羌人,这个也是隋朝的现状,北方地区胡汉混杂百余年,无论是汉民还是胡人,一般普通民众基本上已经不太在意了。
此刻那金旅帅垂头道:“校尉大人,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虽说我们是府兵,可我们也得要有钱用吧!”
韩世谔转头看着身旁的司吏,那司吏就急忙凑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韩世谔这才明白,原来府兵的饷银虽然每月都发,但是按照规矩,大隋朝庭只发三成,其余的自已种田收取,还有一个就是平安银,大隋虽说是盛世,但国库所余仍显匮乏,自然不会在府兵里面花太多银子,但天下几十府兵,大家总得过日子呀,于是这个平安银应运而生,也成了大隋朝默认的合法收入。
秦堪所在的团所管辖范围是长安最繁华的地带,妓馆章台赌档商铺林立,按说应该富得流油,可惜这些商铺背后都有勋贵跟世家的势力,一个小小的府兵团户敢向谁收取?
于是便造成了如今的现状,就好像一群叫花子守着宝山,除了眼巴巴看着宝山流口水,谁也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韩世谔眨眨眼:“就这事?”
金旅帅有些愕然,听这韩校尉的语气,好像这事儿根本不算事儿?
“团户大人,难道觉得这事儿不值一提,兄弟们饿着肚子当差也无所谓么?”金旅帅说话开始不太客气了。
听了这句煽动的话,院子里二百多人群情激愤起来,虽不敢破口大骂,盯着韩世谔的目光却也多了几分不善。
韩世谔叹道:“我的意思只是说,这事儿想解决实在太容易了……”
“如何解决,还望团户大人教我们。”金旅帅咄咄逼人道。
韩世谔也不理他们,往身后招了招手,只见韩豹带人径自走进内室,过了一会,十人亲卫每人都抱出一个大包袱,砰地一声,都扔在了地上。
韩世谔指了指一旁的丁旅帅,又道:“你,过来拿银子,手下每个兄弟先发两贯钱,先对付几日,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丁旅帅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的团户,他的手下两队队长也都是面露喜色,二百多号人里,瞬间便有一半对韩世谔充满了好感。
这本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拉拢也好,打压也好,钱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时候它甚至能买来忠诚,尽管只是暂时的忠诚,对自己来说,这也就够了。
丁旅帅这边,喜滋滋的领着银子,金旅帅手下的一百多名兄弟却沉默了,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也有羡慕。
再高的威望,再深的交情,家里老小还饿着肚子,威望和交情这时候能有什么用?
韩世谔盯着金旅帅,冷笑道:“金旅帅真有骨气,还不过来拿钱,你打算靠骨气填兄弟们的肚子么?”
只见那金旅帅阴沉的脸色,时青时白,比扇了耳光还难看,身后手下渴望的目光如芒刺背,令他浑身冰冷。
终于,那金旅帅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垂头道:“校尉大人,属下知罪了。”
韩世谔冷着脸道:“以后大家在一个锅里舀饭吃,都是自家兄弟,什么是兄弟?那就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你们都可以毫无防备地把背后交给彼此的人,这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