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郡守府内,梁冀正与江夏城内的一些权贵世家主们进行商讨。
“有关于城外军队的事情,本官已经调查清楚了,城外的那支军队,便是中原齐国的技击之士,乃是齐国此番耗费巨资雇佣而来的一支雇佣军,其战斗力没有任何的情报可以作为模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支军队的战斗力绝对不逊色与国内的一些精锐军团。”
梁冀一脸愁容的对着那些世家主们说出了这个遗憾的事情,而在他的这话说出来了之后,在做的那几个世家主以及权贵都明显变得有些神色大变了开来。
“梁大人,江夏城的守军能挡住城外那什么技击之士的进攻吧?老夫看江夏城守军也有数千人呢,守住江夏城,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其中一个张姓世家的家主面色稍稍的变化不是很大,这个年龄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张家家主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夏人,当年也是参与过上一位江夏郡守李义府指挥的江夏保卫战的,所以对于江夏城的城防工事,这个张家家主心里还是有一些数的。
只不过对于梁冀这个郡守,这位张家家主对于梁冀的才能还是有着明显怀疑的,毕竟又不可能每个郡守都能够做到如李义府那般能文能武,既能提刀杀人又能下马治理城镇的杰出之辈,梁冀这个身才臃肿常年混迹在勾栏烟花柳巷之中的郡守,呵。
“张老,很遗憾的告知与您,江夏守军在前些日子白镇军率领北一军途径江夏之时,已是被调走了千余士卒,现在还在城中的江夏守军,已然不足两千人,能够维持住四面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是勉强,至于能否在齐国军队的攻伐之下守住江夏,这一点,本官无法给张老以及诸位一个明确的答复。”
梁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露出了一抹慌张的神色,说话的口气都变得有些害怕的说道
“张老,本官之所以今日将诸位家主请至府上,便是想要请求诸位家主能够从家族之中的护卫中挑选出一些青壮,暂时充入江夏守军中,并且,本官还希望诸位家主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面,帮忙维持江夏城内的治安问题。”
梁冀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极其的慌张畏惧,额头上不停的向下冒着冷汗,有些恐惧却又有些止不住的颤音。
让在座的这些原先并不是多么慌张的世家家主们在听完了梁冀所说的这些话以及观察到了梁冀现在的神情反应之后,他们也是不由得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梁大人,现在兵临城下,我等本身便是江夏生人,护住江夏城的安危对于我张家来说本身便是义不容辞的,既然梁大人您开口了,我张家有三百可堪一用的青壮,皆是年轻小伙子,可供梁大人随意驱使,只要能够守住江夏城无恙,我张家无论是储存的钱粮还是如何,梁郡守皆可随意抽调,这一切,老夫便代张家决定了。”
张家家主没怎么犹豫,他很快的就向梁冀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毕竟作为一个曾经跟在李义府身旁参加过江夏保卫战并且活下来的寥寥些许人的其中之一,这位张家家主纵然是年过半百,但是体内的血性仍然跟那些年轻小伙子差不了多少。
“多谢张老,多谢张老,若是此战我江夏能够挺过去的话,本官定当向金陵,向陛下为张老请功。”
梁冀的面容还是有些忧愁慌张的,但是他却站了起来,对着那位张家家主弯腰庄重的行了一礼。
虽然说他梁冀与李思安设下了圈套不假,但是这位张家家主现如今的这个反应,恰好就是戳中了梁冀的心房。
他对于这位张家家主的了解并不多,虽然知晓对方是靠着十来年前的浩荡战役发家的,但是如今时隔十余年,他在此前也是并未想到过,在自己说出了江夏极其可能将会失守的情况下,是这位张家家主第一个站起来贡献出了三百名青壮。
这可不是什么虚的东西啊,要知道在江夏城的那些世家们,家族之中能有个百十来号的青壮都已经算得上是不小的家族了,就算是江夏郡的一些大世家,能够调动的青壮也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人,而且这还是算上了他们私下里养着的一些死士才能凑出来这些人数的。
而张家,在江夏城乃至整个江夏郡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二流世家,说他大吧,江夏城内还是有不少家族比张家还要兴旺的,但是说他小吧,张家仍然是能够拿出三百青壮的家族,之所以今日梁冀召开的这个会议里面会邀请张家,也是因为这位张家家主十余年前参与过江夏保卫战的原因在里面的,最起码在座的几大世家里面,每一个世家的实力都比起张家来说要强大不少的。
而同样的,在拿出了三百青壮之后的张家,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空壳子了,若是说的严重一些,这三百青壮尽数折损在了这一次的江夏保卫战中的话,那么张家也就将会从一介世家,论为普通的家庭而已,没有了青壮的传承,张家是否能够撑的到下一代的到来,都将会是一个问号。
“梁大人无须如此,如今兵临城下,老夫所做的,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范围之内尽力帮助您而已,不过梁大人,请您一定要,守住江夏城,这座城池,老夫实在是不想再在有生之年看见它再次被敌人所侵占,哪怕是时隔多年,老夫也不想再看见帝国的旗帜在江夏降下,江夏城,从始至终千年以来,都将会是帝国的领土,上一次的李大人被逼无奈拖延了百万大军半月之久已是力所能及,而梁大人,老夫也是由衷的希望,您也能想李大人一般,江夏城的数十万百姓们,绝对没有一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梁大人您还胆气尚存,纵然是老夫这半百老头子,也愿提刀上阵,杀尽来犯之敌。”
张家家主两行热泪流下,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他不由得回想起来了在当年,自己与上一代江夏郡守李义府共同对抗来犯之敌的景象。
他当年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位平日里文质彬彬的郡守大人,竟然能够满脸沾着血污,浑身大伤小伤不断的手握一把佩剑,与他们坚守在城墙上,将那黑压压铺天盖地的百万大军击退了一次又一次。
原先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郡守大人,与自己这等彼时还是平民的家伙站在城墙上击退那汹涌而来的来犯敌军,这才是快意恩仇的大男人所要经历的事情。
与十余年前的一样,当年来犯江夏城是,也是中原联军,那多达百万之多的大军,光是行动一二,就足以让方圆数里的地面为之震动,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数不胜数的投石机和弓弩,让那时只有寥寥万把人的江夏城面对了如同地狱难度一般的挑战。
可哪怕是面临着那般的困境,江夏城不还是挺了过来,纵然是百万大军来犯,不也是在那位李义府大人的带领之下,坚守了江夏城半月之久,这本身就是一件比奇迹还要奇迹的事情,虽然哪怕是说直到最后,江夏城还是被迫沦陷了,但是这张家家主还是不会忘记,那十余年前的战役。
当年所发生的每一幕,每一道景象,都会如同走马灯一样的在他脑海中不停的闪烁而过,他,可是参加过当年江夏保卫战的男人!
而现在十余年过去了,现在的江夏城又面临了敌军来犯的境地,而城外的敌军同样的与十余年前一样,也是中原联军。
不一样的是,十余年前的中原联军有百万人之数,而现在江夏城外的那齐国军队,只不过有五六千人罢了。
当年那般悬殊的差距,都能够守住半月之久,而现在的差距,也不过是数千人的差距罢了,还没有到达那种不得已的地步。
所以在这张家家主看来,只要面前的这位梁冀郡守还有胆气愿意坚守江夏的话,他就算是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将这则任务达成不可。
当年的江夏城成为了北大门的孤城,当真是称得上一个孤立无援,然而现在的江夏城,城外的齐国军队不过是偷偷摸过来的罢了,江夏郡又不是如十余年前一般除去江夏城尽数沦陷的地步。
援军,很快就会赶到的,况且,江夏城的城防工事本身就是一座坚城,护住江夏城,面临着不过五六千人的敌军,守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
“有张老您的这番话在前,本官也定当如张老所愿,本官就算是丢掉了性命,也要与江夏城共存亡,张老之高风亮节,本官在此战之后定当为张老请功。”
梁冀的面色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他严肃的看着那佝偻着身子眼神中却充满着坚毅的张家家主,他还真是有些感觉对这位老人有些愧疚的心理才其中。
自己与李思安所设下的这个套不过是想要借着这番由头引出江夏城内的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罢了,没想到,今日却让他梁冀看到了江夏城内的一位让他不得不敬佩的老人。
“请功什么的,就不用了,老夫只希望梁大人您能说话算数,既然此话说出来了,江夏城我等万众一心,纵然是敌军来犯,那也将让他们气势汹汹的来,夹着尾巴的逃走不可。”
张家家主将自己的身子骨尽量的挺直,而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番交谈,则是让在做的其他世家家主们面色肯定是挂不住的。
一位李姓家主这时候就说话了。
“两位,两位,虽然血勇之气要有,但是我们也是要认清现实的不是吗?现如今城内守军连护住四面城墙都够呛,更何况此时我等乃是守军,而敌人乃是攻者,在下略读过一些兵书,城外的六千齐国军队完全是可以将军队尽数完全的摆在一面城墙处,对那面城墙进行狂轰乱炸,而我等呢?我等能如何做?难不成要放弃其余三面的防守,而将军队尽数驻扎在那一面城墙上吗?两位,现实如此,大家就不要有什么心理安慰了,张老,您是参加过十几年前保卫战的老兵,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是知晓的,但是反而的您也更容易看清楚现在的局势,江夏现在,确实是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之下,若是一昧的固守,实属下策,我等不是李义府,而城外的,也不是百万大军。”
这位李姓家主的话说的很明白,他也是说清楚了梁冀与那位张家家主都没有提及的一个现实情况。
在江夏城这里,若是敌军来犯的话,像是十余年前的那般,百万大军围攻江夏城,但是实际上能够铺开一次性在战场上的能有多少人?
就算是一次性从四面城墙同时发起进攻的话,总和人数也不会超过二十万的,更何况在正常情况下,参战的士卒是不会达到一面城墙处就有着五万士卒进行攻伐的。
而且更别提当时的李义府,他手上的军队就算是再不济,四面城墙上面都是可以驻扎着最少三四千人的,这等人数,勉勉强强是能够护住城墙一时的。
但是反观现在呢?
现在的局势就是,城外的敌军人数只有五六千人,完全可以选择在一面城墙上发起主攻,他们完全不需要在其他三面城墙处进行分兵或者弄出来什么围三阙一的做法,他们要做的之时尽最快的时间将江夏城攻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们是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到的,而且更何况只有五六千人的话,是完完全全可以在一处城墙的方向摆开全部人马进行主攻的,若是城外的军队是一些杂牌军队还好,毕竟中原大陆的杂牌军,战斗力还真是逃不了一个软脚虾的绰号。
但是很显然的,现在摆在城外的中原军队明显就不是那些什么杂牌军,反而的,城外的那六千中原军队,明摆着的就是一支中原诸国当中的精锐。
这种局势摆在面前,而此时的江夏城该如何是好呢?
“是啊梁郡守,李家主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您既然今个将我们几个叫过来了,我们几个也是明白你的意思的,只不过您总的跟我们说说,现如今江夏城到底还有多少守军吧,这血勇什么的,也不能让我们几个家族平白无故的就将家中青壮毫无意义的扔出去陪您去做没什么用的牺牲吧,那是莽夫之勇。”
坐在李家家主身旁的王家家主也是附和着李家主刚刚所说的话,毕竟像他们这种世家心中所想的,那可是保全自身家族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
江夏城什么的,就算是丢掉了那就丢掉了,他们的家族能够保存力量的话,那何尝在未来会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呢?
梁冀听着这李家主和王家主这两人的这一番话之后,脸色也是瞬间就僵硬了下来,只见他犹豫了一阵子,最后坡颇为无奈的说道
“实不相瞒诸位,江夏城内的守军,现在只有一千之数,即便是算上去年临时征召而来的一些城内青壮,也不过只有一千四百人。”
“呵。”
梁冀的这话刚一出口,那李家家主就直接冷哼了一声。
好家伙,这多少人?
一千四百人,守住江夏城?
江夏城又不是什么县城,江夏城那可是江夏郡的郡治,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什么,那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座大城市了。
别的不说,一千四百人,就算是要在四面城墙上都布置守军,那也是有所不足的,至于梁冀刚刚说的什么够呛?
呵呵,就这一千四百人的守军负责防守江夏城,那已经不是够呛了,那是连最基本的驻守都做不到。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的驻兵,偌大的一个江夏城,现在竟然却只有一千四百守军,而现在的这个梁冀,却想要通过从他们这些世家的身上,坑蒙拐骗到一些家族的青壮来填补上防守的大窟窿。
呵,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至于梁冀口中所说的什么请功,这种鬼话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早就已经是听的耳根子都厌倦了,他们家族的青壮又不是大白菜,又不是每个世家都能够像那张家家主一样完全不要命似的砸出来三百青壮。
开玩笑吗这不是,作为世家协助郡守守住江夏固然是大功一件没错,但是他们家族的延续,又有谁来管?
让这些世家出力可以啊,但是前提是,让他们看到出力之后的那些丰厚的回报才可以不是吗?他们又不是羊,不会让梁冀如此轻易的就薅了他们的羊毛。
世家的想法,梁冀一个寒门子弟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而且对于现在的这几大世家来说,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说,他们几大世家就算是将家族中的青壮全部压上去的,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将江夏城的驻兵补充到勉强能在每个布防点和工事都有士卒驻守就是了。
而至于剩下的,呵,要知道世家中的青壮即便是受到世家多么优秀的训练,那始终也只是青壮罢了,更何况这些世家只不过是江夏城的世家而已,若是南离的那几大世家,说不定倒是会冒出来个别实力强劲的家伙也保不齐。
不过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情就是,有关于现如今江夏城的世家,除了现在坐在这里的张家以外,其余的坐在这里的那几个世家,都不是江夏城本土的世家。
十余年前,江夏城沦陷,在当时的江夏保卫战之中,江夏城的百姓以及本土世家都损耗了大半,虽然在沦陷之后还有部分的本土世家尚存一息,但是紧接着便是迎来了中原联军的烧杀劫掠。
当时百万大军围攻一个守军不过万把人的江夏城被活生生的拖了半个月之久,这本身就已经是让当时的百万中原联军为之气愤了,所以也就在破城之后,虽然说遭遇了一番周敦颐的突击,折损了一些兵马,但是后续的占据了江夏城之后,江夏城那些没有及时撤离的百姓和残余的少部分本土世家,都是遭到了中原联军的屠杀。
不过好在,当时江夏城的大半百姓都得到了及时的撤离,所以也就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只不过,经过了江夏保卫战之后,江夏城的本土世家,基本上可以说是消耗殆尽。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家的这位老家主才会已一介原先寒门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现如今江夏城内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
而与此同时的,为了让江夏城的经济加速恢复,梁冀在任期间也是从金陵以及江陵等南离重城之中引进了不少外来世家。
其实这倒也不是梁冀引进的,主要是因为当时的江夏城百废待举,这也就导致了南离帝国上上下下不少世家都在盯着这块可以留到未来宰割的鲜肉。
不过那时的江夏城虽然未来潜力无穷,但是现阶段还是需要自身投入不少的钱财,毕竟那时候的江夏城已经跟废墟比都好不了多少了,所以啊,当时的金陵以及江陵方面,有不少在南离帝国都有着绰绰名声的大世家派遣了家族庶子亦或者是支脉各自携带了一笔钱财和族人,来到了江夏城,在江夏城,重新建立起来了一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