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毕竟是老栾自己的英语课,他舍不得浪费太多时间在靳一这块磋磨不动的“金刚石”上。所以名为问责,实际上叫出去了解了大致情况,很快就板着脸把人放回来了。
盛喃原本还有点担心,但在见到那人进来时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等靳一回到桌旁,盛喃实在忍不住,好奇地轻声问:“老栾到底为什么那么纵容你啊?”
靳一拉开校服拉链的手指停住:“…他纵容我么。”
“当然!”盛喃点头,“打架和成绩的事他都不跟你计较,好几次看见你上课或者自习课睡觉,他就跟没看到一样。而且他还允许你戴耳骨钉来上学,之前去你家家访的时候态度好像也特别好?”
靳一眼尾勾起点笑:“所以你又猜到什么了。”
“难道说……”
盛喃把声音放得更低,像是生怕别人听到,还特意朝他凑过来。
靳一刚将校服外套脱扯下来,此时女孩附过来的温热呼吸像是要刺破单薄T恤,抚摸上他锁骨似的。
靳一身影蓦地僵住。
而盛喃偷眼观察着讲台上的动静,所以并没察觉,就用最小的声音问:“真像他们说的,你是校长的儿子?”
“…………”靳一,“?”
旖旎顿无。
靳一转头:“你知道校长今年高龄吗?”
盛喃茫然摇头。
靳一:“64了。”
盛喃:“啊。”
靳一挑眉:“我是他老来得子么?”
盛喃:“……”
盛喃尴尬地直回身去,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不过靳一停了几秒,却突然开口:“你真想知道,为什么老栾对我是这个态度?”
盛喃眼睛微亮,撑起英语书挡住自己,转过来拼命点头。
钓猫成功,靳一莞尔:“下个月吧。”
“嗯?”
“下个月再告诉你。”
“?”
盛喃刚想追问为什么还要等到下个月,但那人没给她机会,他已经一掀校服,趴到桌上去开启“午休”模式了。
被钓到半空不上不下好奇心痒痒得不得了的盛小白菜气到噘嘴,偏又无处发作,抬爪朝罩着校服的大拽比比量了好几下,又在心底狠狠把人腹诽了一顿以后,她终于还是没做什么,不开心地转回去听课了。
……
第一节课下课。
栾钟海一边整理讲桌上的书本,一边对教室说:“学校最新安排,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咱们高三A栋以班级为单位,按顺序去7号楼体检,具体时间会有老师或者学生会的学生来通知。你们知道这件事就行——没通知前都给我老实上课,听到了吗?”
“听、到、了!”
班里好些学生兴奋得拖长调子回应,只有极少数不太情愿的声音夹在其中。
“看你们这一个个的出息,”老栾卷着英语书,气愤敲桌,“都高三了,还一听见不用上课就这么高兴,啊?”
班里适时安静。
栾钟海这才又说:“为了避免医疗资源浪费,到时候可能会有几个班一起通知的情况,你们谁要是给我把脸丢去外班,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
栾钟海拿起英语教材,转身就往教室前门外走,只是还没等下讲台,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扫向教室后排。
刚要起噪的班里又立刻安静。
栾钟海拧着眉,瞪着靠窗角落里那个只看得到书堆完全看不到人影的位置:“个、别、同、学。”
盛喃警觉,对上老栾眼神后,她上半身不敢动,藏在桌下的腿倒是立刻抬起来,往旁边轻踢了踢:“老栾喊你。”
校服堆下寂静,某人睡得呼吸平稳。
盛喃无奈,只得稍用力:“靳一,老栾喊……”
砰。
盛喃小腿抬过了线,踢的力度失控,被弄醒的某人校服一动,同时桌下大约是睡梦里的本能反应——
盛喃只觉得脚踝一紧,就被那人长腿夹在中间。
“……??”
小白菜懵了。
偏那人若无其事,几秒后他似乎清醒过来,掀开校服,露出凌乱的黑色碎发,微微直身。他朝讲台抬眸,侧颜冷淡漠然。
正经得盛喃看了都想给他颁个奖状。
可只有她知道的是——
课桌下面,她脚踝正被某人长腿制着。
怎么也抽!不!出!
“个别同学,不许惹事。”老栾对上那双黑眸,怒气稍微平复了些,他隔空严肃警告。
“是,老师。”
老栾这才满意,转身下讲台:“好了,下课吧。”
“……”
教室里掀起的嘈杂里,趴桌的盛喃已经红透了脸颊,等班里吵闹如常,她终于不用担心惹起同学注意了,连忙起身,恼得扭头睖向靳一:“你快松开呀!”
“松开什么。”那人落回视线,懒声问。
“你明知故问。”盛喃磨牙。
靳一撩回黑眸:“你先踢我的。”
“我那是为了提醒你。”
“是么。”
“当然了!”
靳一沉默几秒,慢慢放开她脚踝:“好吧。”
“?”
盛喃没想到他还真只是为了这个,一句话就能这么轻松解开,她一边迅速缩回小腿,一边气哼哼地小声咕哝:“你是不是睡太多所以睡傻了,下午应该让医生给你好好查一下。”
靳一轻笑了声:“我也觉得。”
盛喃:“嗯?”
“我多半是有点病。”
“……”盛喃:“?”
下午第三节第四节分别是生物课和化学课。生物课上到一半时,随着隔壁班的骚动声传回,学生会负责通知体检事宜的干部终于在11班某些学生盼望的目光里出现在教室前门。
“老师您好,”对方礼貌敲门,“接到通知,7到12班的同学们需要下楼集合,准备体检了。”
“好,知道了,”生物老师无奈地放下粉笔,半笑半恼地看向班里的学生们,“就等着这会儿了是吧?”
“没有——”班里有人嬉笑接话。
“行了,”生物老师摆摆手,“下去集合去吧。”
“嗳!”
压抑着低声的教室立刻就喧闹起来,桌椅被推挤出磕碰的声音。盛喃刚收起生物笔记,还没来得及插到书立间,就见郭禹彤和文梦佳过来了。
“我们一起去吧喃喃。”郭禹彤喊她。
“嗯?”盛喃茫然,“不是按班集合吗?”
“每年体检都这么说,等到了那边楼下,还不是要按学号重排吗,所以大家都是过去才集合的。”
“这样,”盛喃点头,“好,等我一下。”
“不急,咱班前面好几个班呢。”
“嗯。”
盛喃收好书本,犹豫了下,往旁边望去。
下午第三节课,靳一的生物钟倒是清醒时间,不过也还是“不务正业”,他手里拿着本杂志,翻着看了半下午了。
盛喃之前就看到过几次他的这套杂志,从她当时瞥到封面一角的年份和月份来看,应该是某种期刊,不过盛喃实在没见过那么朴实无华的杂志封面,极简的单色块拼凑外,封面上她只扫到一行标题。
刊名挺长,似乎叫中国科学什么什么的。总之就是很绕口。
大拽比的爱好真的太独特了。
盛喃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胳膊肘。
对方侧头,抬眸望她。
“要体检了,”盛喃问,“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靳一停了两秒,微微挑眉:“我们一起?”
“对啊。”
“那是你去我那边,还是我去你那边?”
“……?”
盛喃被这话搞得茫然,还迷惑着就听见文梦佳做出“噗嘶噗嘶”的气音来勾她注意力。
盛喃茫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站到他们座位一两米外的文梦佳和郭禹彤正挤眉弄眼地看着她。见她终于抬头,文梦佳张大了嘴巴朝她做口型。
“男,女,分,检?”盛喃轻声拼读完,蒙了。
靳一低笑了声,起身:“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居心。”
盛喃:“…………”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盛小白菜羞耻又绝望地开启装死模式,好在那人也没多耽搁,起来以后就插兜走了。
盛喃哭丧着脸:“怎么没人说是分开的啊。”
“我们这边的一贯传统,”文梦佳心疼地拍拍她肩膀,“倒是忘了你这个外地崽儿了。”
郭禹彤也笑:“没事,别难过啊喃喃,丢脸有什么?人一辈子很短的,很快就过去了。”
盛喃恼红着脸,凶巴巴抬头看这两人:“你们见死不救,都听见我邀请他了还不阻止我,好狠的心!”
“胡说,我俩搁那儿拼命给你使眼色好吗,使得我眼睛都抽筋了。”文梦佳说着就抬手揉眼。
“我当时没在看你,再说,你可以打断我嘛。”
“嚯,那谁敢?”文梦佳抱肩,“从今天开始你同桌就是咱们班第一狠人,我们可不是你,我们得躲远点。万一大佬一个不开心,动动手指都够抡我三圈的了。”
盛喃无奈:“你太夸张了,而且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
“就,我都跟你们说了,他人很好的。”盛喃努力使语气诚恳,“乐于助人,宽宏大量,温柔,有礼貌,而且为人低调。”
文梦佳脱离戏精模式,瞟她:“你真这么觉着?”
“嗯。”
“低调呢,我承认,”文梦佳点头,“他刚来咱班那会儿,不显山不露水的,男生们背地里还说他白斩鸡呢,结果真动起手来比裴朔都吓人——这可真是太低调了。”
“……”
盛喃品来品去,怎么琢磨也觉得文梦佳这话不像是夸人的。
不等她抗议,文梦佳又开口了:“有礼貌嘛,嗯,他那种独特的‘靳一式礼貌’,确实挺牛逼的。”
盛喃:“?”
“至于其他的,哈哈哈,”文梦佳干笑两声,拍拍盛喃的肩,“保持滤镜,收服大佬造福全班就看你的了。”
盛喃:“??”
郭禹彤及时插到两人中间:“行了行了啊,再拖咱们都要是最后一批的了。晚饭再聊,先去体检处报到。”
“好吧。”
达成共识,三人刚准备走,盛喃前桌的丁小君僵着站起来,突然转回来。
“卧槽。”文梦佳被她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捂着心口,“干嘛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