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一食堂里,在窗口排队打饭的时候,盛喃还有点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能那么平静自然地说假话呢?”盛喃苦思许久终于憋不住,转过身去,仰头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不忿,“幼儿园小孩都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
靳一站在她身后排队,闻言淡定垂眼:“可能只有幼儿园的小孩还知道了。”
盛喃一噎。
靳一懒洋洋续上:“而且我也不算说谎。”
“那、还、不、算?”
“昨晚我不让你动手,”靳一视线落下,在衣尾暗示性地一掠,望她,“你听我的了么。”
盛喃眨了眨眼:“我那是……”
“掀人衣服,看个干净,不算欺负?”靳一问。
盛喃红了脸。
靳一:“还是说,你不承认自己说过要负责?”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盛喃还没辩解完,余光里就注意到排在靳一身后的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表情惊讶地看着她和靳一,正小声议论什么。
回想一遍两人刚刚的对话。
盛喃:“……”
这就是传说中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像是看穿她的绝望,靳一微微挑眉:“还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吗?”
“我错了,是我自不量力,”盛喃丧气扭头,“我认输。”
那人站她身后,听起来很愉悦地笑了。
排队时间原本应该无聊得很,但由于某人大尾巴似的黏在她后面,盛喃感觉小半个食堂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了。
这种瞩目程度实在算不得舒服。
某个沉默空隙,她偷偷扭头,小声问:“你不是都和裴朔他们一起吃饭吗?今晚怎么不继续祸害——嗯,造福他们了?”
靳一:“他太多事,知道了一定折腾。”
盛喃猜也明白他是说打架受伤的事情,不由皱眉去看他指骨淤痕,看到就皱眉更深,但嘴上只能装平静:“裴朔对你真的很够义气,大哥当到这份上……”
盛喃的话声突然自动消音。
因为她想起了早在刚进安乔就听说过的传闻里,裴朔和那位传说中的“九中一哥”的关系好像应该是……
盛喃木然仰头,眼神里无声奓毛:“…你骗我。”
靳一眸子点起笑意,没看她,把人往向前的排队里带了一步:“是你自己误会的。”
“然后你就顺势骗了我这么久!”
“只是没解释,要算骗么。”
“当!然!”盛喃气愤转回,从临近她的窗口边拿餐盘,“难怪,我就说每次裴朔对你的态度都那么奇怪,完全不像是大哥对小弟的样子。”
“是你自己古惑仔看多了,”靳一借着同拿餐盘的动作,隔着盛喃微微俯身,声里带笑,“他是我姨母家里的表弟。”
“?”
盛喃惊得抬头,结果鼻尖正撞进俯身的靳一怀里。
“呜!”小姑娘疼得本能呜声,捂着鼻尖,生理刺激出的眼泪就在眼底打转了。
靳一叹气,无奈又想笑:“撞疼了?”
“没有。”小姑娘撅着脾气,闷声。
靳一把她手里餐盘拿走:“吃什么?”
盛喃迟疑地放下手:“你帮我打饭吗?”
“嗯,”靳一懒噙着笑,“最近观察下来,我怀疑你小脑可能没怎么发育好。端餐盘这种需求平衡性的事,以后还是我替你做。”
刚感动地拿出饭卡的盛喃:“……”
沉默里,绷着脸的小姑娘突然认真点头:“好。”她把校园卡慢吞吞塞进那人手里,“那以后就刷我的卡。”
靳一落眸:“?”
盛喃仰脸,灿烂一笑,咬字清晰:“我养你啊。”
“……”
小姑娘乌黑瞳里那点坏劲和俏皮在这一笑里展露无遗。
靳一被她那眼神盯得很想揉揉她来着,可惜盛喃又怂得很,说完话不敢给他反击机会,非常迅速就跑了。
靳一停了两秒,垂眸。
被塞进手里的校园卡转过来,免冠照上的女孩还是长发的,应该是以前交的材料照,眼神看起来可怜巴巴,像被强制撸猫后躲到角落里委屈又记仇地盯着你、惦记着什么时候偷偷扑出来挠你一爪的小橘。
靳一不禁笑了,他把她的卡拿进指间,然后插进衬衫上衣的口袋里。
贴心口收着的,不知道是本能还是有意。
……
一顿晚饭吃得盛喃四人非常煎熬。
吃完以后,靳一拿走了盛喃的餐盘去倒厨余,四人面面相觑,安静数秒。
文梦佳率先吐槽:“下回你俩吃饭千万别带上我。就算秀色可餐,那也经不起这么多人明里暗里地盯着,我都快消化不良了我。”
丁小君都犹豫着附和:“他真厉害,怎么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这题我会,只要够拽。”盛喃心不在焉地扭头,“在他眼里大家都是碳基生物。”
郭禹彤:“我印象上回也没这么煎熬啊。”
“上次那是裴朔他们都在,重点不明,火力均摊,”文梦佳揉着胃,“今天论坛正热闹着,大校草又自己一个人在……小喃同学,咱们不至于吧?”
盛喃闻声,茫然回头:“什么?”
“他就去倒餐盘,不会被女妖精们吃了的,”文梦佳递来一个安抚眼神,“你不用这么短的时间还时刻盯着。”
盛喃反应过来:“不是,我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他还是伤员,”盛喃心虚得小声,“让伤员倒餐盘,我是不是太欺负他了。”
文梦佳乐了:“不是,我给你证明,你没抢过他而已。”
“……”
没一会儿,靳一回到餐桌旁。
坐立不安好一会儿的盛喃连忙起身,跑去他身边:“你手还疼吗?”
靳一摇头:“没事,怎么了。”
文梦佳从盛喃旁边冒出脑袋,嬉笑:“她心疼。”
“…文姐!”
盛小白菜原地表演一个恼羞成怒,追打出去。
靳一眼尾勾起点笑,也没想把人拎回来,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没多久,小姑娘自己回来了。脸蛋还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赧得还是跑得。
靳一:“追上了?”
“没有。”盛喃蔫道,“她腿长,而且跑得可快了。”
靳一想起什么:“你上次体检,多高?”
盛喃一顿,心虚又警惕:“你问这个干嘛。”
“问问。”
“1…161啊。”
“是么,”靳一压着笑,“那我怎么听说,班里最低的身高线是160。”
盛喃绷脸:“是我那天没站直,我来之前测那次就已经是161了!”
靳一笑叹。
盛喃表情更麻木空白了,她慢吞吞转过去,盯着那人:“你是不是嫌我矮。”
靳一忍笑:“不是。”
盛喃无声盯他几秒,这才放心地转回去,小声嘀咕:“最好不是。”
“而且矮也没关系,”靳一说,“我高就够了。”
“……”盛喃,“?”
这话听起来莫名古怪,又好像有某种深意。
可惜盛喃思索之后不得其解,想转头再问,靳一却已经把话题转开了,还是个正经话题。
“你的艺术联考是不是要到了?”
“你怎么知道?”盛喃意外,“今年晚了点,这边的统考在这个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