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伤口处的头发都剪掉,用紫药水清洗伤口,药水杀的伤口很疼。
她咬着下唇,死死拽着他的衣摆,忍着。
给陆景阳都心疼坏了,心里将沈明珠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好在伤口的撕口不是很大,不用缝针,但伤口周遭有淤血,瞧着挺骇人的,撒上止血消炎的药粉,然后一圈一圈将她脑袋缠上纱布。
薛晴看着玻璃窗上裹得像木乃伊的自己,拿起镜子确定了一下这个事实。
“你是不是傻啊,不用包这么多?”
陆景阳手一顿:“电影里伤员不都这么包?”
薛晴情绪平复了不少,被他这傻劲弄得哭笑不得。
“人家拍戏卖惨正常啊,这里只要四四方方一块,护住伤口不沾水就好了。你缠成这样,洗脸会弄湿,睡觉也会蹭下来,对伤口没有保护作用。”
“哦。”陆景阳照她的话,重新包好伤口,然后处理她的脸上胳膊上的擦伤。
别说,平日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养得白白嫩嫩,草林里过一下都能划个红印子,更别说她从坡上滚下去。
大大小小的伤是真不少,等给伤口都涂上紫药水后,看着分外凄惨。
“你这样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见她接连摇头,陆景阳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是几?”
“二。”
“这是?”
薛晴直接伸手抵在他的手掌上,与他十指紧扣,重重地拉了一下。
“我的。”
陆景阳往前一凑撞在她身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幻听,她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心中有个小人正甩着半袖雀跃的疯跑,而他面上宠辱不惊,生怕自己表错情。
她小脑袋往前一磕,抵在他胸口。
“你都不安慰我?风筝都坏了。”
?“不是,已经在安慰了?”
“抱抱呢?”她抬起头,很诚恳的问。
面对她突然的撒娇,陆景阳惊讶过后,便是浓浓地心疼,这是真摔疼了,以前可没这么娇气。
他轻轻的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背。
薛晴心满意足的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双手叠放按在他的后心,感受他心脏近在咫尺,强而有力的跳动。
嗯,是活着的。
……
陆景阳将风筝的尸骸拼凑在一起,支撑的主骨架断了,即便耗时耗力地修好,也飞不了高。
总而言之,重做吧,它到寿了。
“哼!我要给我的风筝报仇!”
陆景阳对她的行径也不是没了解,毕竟有前线情报选手,时时更新知青点动态。
闻言,他都替沈明珠捏了把汗。
“不是吧,人家就撕了你个风筝,没必要上升到报仇的份上。”
陆景阳问她,人家为什么撕她风筝,她也不说,只是对着镜子,往头上缠纱布,营造重伤的假象。
“差不多就行了,你都暗戳戳地整人家好几回了。”
“你放心,我不使阴招欺负她。”
陆景阳惆怅极了,你这一副不将人活撕了吃的不罢休样子,谁能放心。
“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受不受欺负。我怕得是,你走不出这种报复的快感,怕你有天会后悔,怕你过不了良心谴责这一关。”
“后悔?我的字典里不会再有‘后悔’两字。”
她尝尽了后悔的滋味,吃够了没脾气的苦,受够了冰冷的被窝,没有烟火气的屋子。
她孤身一人打拼半生,权钱皆得,挥手便是百万上下的女强人,可她再强,午夜梦回仍是那间破屋,仍是衣不蔽体,仍是被人嘲笑唾骂。
她甚至连再婚、谈朋友的勇气都没有,得靠忙碌的工作来麻痹空虚和寂寞。
凭什么?作恶的是她们,一辈子套上枷锁的却是她自己。
她要打破桎梏,告别软弱的自己,哪怕面目可憎也没关系。
她要活得了无遗憾,没有丝毫犹疑和半分后悔的肆意潇洒一回。
“若有一天,我受到良心谴责,那也是我活该!我会承担我做的每一个决定。”
她拿起破风筝,找了点泥摸在脸蛋上,向知青点走去。
陆景阳叹气,以前他还能笑着调侃她黑心肝,如今真的担忧她的精神状况。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你凝视深渊,深渊亦会凝视你。
他真希望,那日,她劝自己放下仇恨时,也是这样劝自己的。
许思安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眼睛长时间盯着书,脑袋会晕。活儿也干不了,睡又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
昨晚的星空真美。
不知道他们的风筝放起来没有?
他都能想象得到,风筝飞起来的瞬间,她会有多开心。是会拍着手说出一堆溢美之词,还是会撸袖子跃跃欲试要自己放飞。
好像,都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哎……以前他要是生病了,她总会围着他打转,做饭煲汤这都是生病的基本套餐。
他睡觉时,她会坐在一旁给他打扇子,掖被角。
他无聊时,她便化身小话痨,絮絮叨叨地讲学校里调皮的捣蛋鬼,或是给他读书听。
那会儿生在福中不知福,总觉得她过于呱噪,将自己当小孩子照顾。
陡然间变得冷冷清清,反而不适应,原来生病的时候,真的很依赖人啊。
他伸手够桌上的水杯,空的。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醒来,都会有一杯温热的水,现在……
他趿拉着拖鞋去拿温壶,一提也轻飘飘的。
也是,分手了嘛,她没理由管他了,又有谁给他的暖壶里添热水。
他失落的将杯子搁下,原来想喝口水,这么难,真为自己那愚蠢可笑的行为羞耻。
活该啊,真是活该!
有人跨过门槛,阴影落在地面上,他抬头看去,就瞧见了惨兮兮的薛晴。
“你这是……怎么受伤了。”
薛晴哽咽着:“没有,思安,明珠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她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