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阳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将头上蔫掉的花环,砸在小溪里。
反正他就是个文盲和她也没有共同语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人家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白白净净有文化的。
不喜欢他,干嘛关心他?干嘛给他买药,干嘛抱他,干嘛亲他?
骗子,就知道哄人的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大骗子,竟欺负人。
陆景阳擦着眼泪,越寻思越心酸,连前世受得那些个冤屈,都翻出来好好琢磨了一遍。
她没心的,对她多好都没用。
别看她嘴甜,她也就这点好,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能编出哄人的谎话来。
陆景阳哭唧唧地回家躺了三天,整天也不吃不喝的,就躺着发呆。
时不时还得掉把辛酸泪,给陆母瞧着难受得不行。
这是让人欺负了,还是咋得了,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个哭,瞧着真上火。
“你别整天管大队那堆破事了,你也管管你儿子。”陆母给了陆德旺一拳。
陆大队长当然瞧见儿子这德行了,他又没瞎。
八成跟薛知青有关系,听说人家两个复合了,可不就把他一个撇下了。
哎,担心归担心,总得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吧。
这谁没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了。
忍了一天,两天,三天!好家伙,就是那丧偶的都走出来了。
失恋多大点事儿,他要消沉多久。
他陆德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孬娃,追媳妇儿都追不过人家就算了,那你持久点,没结婚之前,不都有机会吗?
实在放不下,那结了婚又不是不能离,整这损出。
怂包一个还有脸闹脾气,真是一丁点都忍不了,抄起扫把疙瘩就要抽他。
陆景阳洗心革面的坐起来表决心。
“爹,我想好了,我要去工农兵大学读书。爹……你咋举着个扫把,你想干啥?”
“还能干啥,扫地呗。”
陆大队长放下扬起的扫把,立刻装模作样的扫着地,老来得子,他可舍不得打。
“咋的,想通了?之前不是死活不去,要守着大队发光发热吗?怎么又想去了。”
大队有啥好守,他不去也是想守她,如今……哎,不想了,越想越心烦。
“我得去,我这样不识字的跟人家文化人说不到一块去,想写个信,满篇都得注拼音,磕碜的拿不出去手。”
想到他前段时间,一宿半夜的抱着只笔,写信,草稿打的满院子都是。
那些酸了吧唧的话,他瞧着都倒牙,也不知道他咋想出来的。
陆大队叹气,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只能往开了看。
“你想干啥就干啥,爹肯定支持你。写拼音也没啥磕碜的,你看爹连拼音都弄不明白,该娶媳妇娶媳妇,该打仗打仗,该生娃生娃,这一辈子不也过来了。”
“只要你肯上心,读书识字都不是啥难事。你有那股子倔劲,肯定能把这块拿下。
九月一就开学了,也就大半个月了,我让你妈给你提前收拾收拾,做身新衣裳,也让他们瞧瞧咱们白家大队的精气神。”
陆景阳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
“成!我一定好好学,当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陆母扒在门缝上,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端着一饭盒冒着热气的,西红柿炒鸡蛋米饭进来。
“让我瞧瞧,这是谁家的大学生,长得真俊。饿不?
你瞧妈这记性是一天赶一天的不好了,昨个晌午做的饭,晚上忘吃了,刚热了一下好像给放馊了,你吃不?”
“不吃妈拿去喂狗,真是糟践好东西了,咋就给忘了呢,真是上年纪了。”
这年头哪有浪费的东西,陆景阳也不是那浪费的人,狗都能吃,就他这健壮的小身板也能消化,接过吃了两口。
“没馊啊?妈,你这味觉也不靠谱啊,差点糟蹋了一盒好饭。”
她哪里是味觉不靠谱,她就是怕孩子磨不开面子吃饭,递了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