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并未再言,将顾怀辰带入殿内。
顾怀辰进殿,太子早就等着他了,身边还跪着大皇子府门前的侍卫,顾怀辰只是一瞬,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只是皱了皱眉,撩起长衫,跪下:“父王找我。”
“你二哥,给朕讲了个故事,你也听听。”陛下语气很淡,但却并未让他起身。
太子呵呵一声,开始长篇大论控诉顾怀辰不怀好意,教唆大王妃带着两个孩子逃跑,期间还有门口的侍卫作证,虽漏洞百出,但还是情绪激动的讲了一炷香的时间。
听罢,顾怀辰淡淡一瞥,然后对上陛下高深莫测的目光。
皇宫正殿
陛下神色淡然,嗅着茶香,似乎下面争论的事情与他无干。
顾怀辰听完,只淡淡问了一句:“我为何教唆,于我有何好处?”
“父王迟迟没下旨如何处理老大余孽,你自然是想斩草除根,怕生后患。”太子信誓旦旦的讲着。
太子可悲就可悲在,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顾怀辰在和陛下周旋什么。他只是知道老大一家与顾怀辰有杀母之仇,顾怀又在抗击老大的战役里得了头功,自然以为他是要斩草要除根的。
顾怀辰刚欲反驳,陛下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有理。”
顾怀辰懵了,父王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如今这“有理”二字从何得出。顾怀辰很快就明白过来,陛下有其他考量,也不想他道明实情,于是顾怀辰沉默了。
太子也懵了,他本来就不指望这一段屁话能让陛下相信,他急着杀大皇妃,是怕他挑唆造反之事,被拆穿,一日大皇妃不死,他心中难安。又怕陛下多疑查下去,只好用此拙计,兴许蒙混过关,最不济就是装作自己是为了陷害顾怀辰,而如此要比教唆之事败露强上百倍。
但他万万没想到,陛下想都没想就相信他了,他准备的其他台词,都还没用上呢。
顾怀辰没说话,太子也僵在那,陛下更是只关心他的茶。
陛下喝完茶,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顾怀辰,顾怀辰似乎皱了皱眉,不太情愿。
“父王,儿臣虽是平时胡闹了些,但从未有过一丝异心,儿臣与皇兄也并无宿怨,儿臣当真不知这个侍卫是受何人指示。”
顾怀辰跪在地上,认命了,许是现在这样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局面吧。果然,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陛下藏在杯后的一抹浅笑。哎,父要儿亡,儿能咋办。
太子显然也被顾怀辰和哭天抢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事情发展快,中间省略了他准备的好些个步骤,太突然了,由不得他多想,就接着痛心疾首道:“四弟,父皇英明神武,你还是早些承认,才是上策。”
“二哥?”
“你曾与我醉酒说过,你已知晓当年,因父皇出宫,皇贵妃做了手脚,才使你母妃难产致死的。”太子轻轻投下一枚“火药”,引燃了陛下。
“放肆!”皇上薄怒而起,抓过手边的茶盏砸向地上,飞溅起的瓷片,划过顾怀辰的耳朵,鲜血直流。
顾怀辰却没动一分一毫,他的心凉了半截,他确早已知道当年母妃之死与皇贵妃有关,但从未与他人提过只字。因为他知道,英明如他父王,如何不知这其中关系?
可是父王隐而未发,当年只论了贵妃个监管不力的罪名,罚了小半月的禁足。才八岁的他就懂了这天家无情,纵使父王多宠爱自己的母亲,在这层层的宫墙内,两条人命抵不过半分的皇权稳定。
他知道,这是父王不愿被人撕破的痂,那时的他受制于朝中力量,满朝文武皆知缘由,他却动不了皇贵妃分毫,如此无力,他不允许有人一次次提醒。
顾怀臣抬起头只是瞥了一眼太子,他也没太笨,至少知道用什么才能最快挑起父王怒火。
棋局至此,他也无力扭转,只得重重叩首:“儿臣没做过。”
陛下似是烦了,挥了挥手:“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想明白之前不要来见朕。”
然后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顾怀辰起身,看着太子“呵”了一声,便拂袖离去了。
太子赢了,却右眼皮一直在跳,而且顾怀辰姿态之潇洒,完全不像是一个被禁足之人的状态,罢了罢了,许是父王连日操劳,心思不在这上,太子只能默默劝自己。
送走顾博衍当天,夏盼就听到了宫中的消息。迅速了解了情况,事情不算复杂,太子的局也很容易破,本没担心,结果晚上便收到了陛下大怒,顾怀辰被禁足的消息。
夏盼不明,但顾怀辰被禁足,已是不可能来醉花楼了,只得传了消息约在别处。
京都城南曲府侧院
顾怀辰粗略的讲述了当日情形,听得曲凉焕和夏盼更困惑了。
“陛下的反应很是异常啊。”曲凉焕看着顾怀辰:“你为何不直接将证据呈了上去,与太子撕破脸,我觉得胜算很大啊。”
“你是觉得陛下不想让你与太子对峙?”夏盼揣测。
顾怀辰笑着点头:“我觉得,当时父王就是想让我吃这个败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挺住了。”
“那现在要怎样?也不让你动太子,难不成,陛下心意仍是属意东宫?”曲凉焕愤愤道。
“只能看过两日父王的动静了,”顾怀辰倒是潇洒,饮着茶,未有一点不安:“父王若是有所打算,必会有所行动。”
夏盼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最遭,你就去突厥,此时突厥战乱,是陛下最为忧心的事情,就算天大的事,只要你提出去突厥,陛下自会同意。”
夏盼在屋中踱着步,眼睛不停的转,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皱眉沉思。
“可是,太子那边前几日,我收到消息,他也想让你去平定突厥,怕是就算你躲得过突厥,也躲不过他的暗箭。”说罢,便又开始咬唇。
顾怀辰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全然不管眼前是不是火烧眉毛了。眼底的笑意愈浓,趁着夏盼走到他面前,一把揽入怀中:“莲儿放心不下我,何不亲自看着我,陪我一同前去。”
曲凉焕见着形势,立刻翻了个大白眼,也不替人家操心了,人家自己都觉得这事没调情重要,自己可真多余。于是骂骂咧咧的走到外面,将门关上。
然后就被一阵深秋的风冻得一抖,单身的日子,真冷。
夏盼挣了几下,无功,皱着眉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想怎么对付太子?”
顾怀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淡淡的说:“你不帮我想好了么,最坏也就是去突厥。太子没有你难对付。”
夏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