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献忠一番话,宋青书又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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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西餐小店一如既往的开了门,一股悠扬清脆的小调亦是回荡在店中,这年头到华夏传教的耶稣会士还真是多面手,一把胡子老长了,拉着小提琴洋和尚却仿佛一个年轻人一样轻快愉悦的很。
羊奶的确可以替代牛奶,虽然膻味大了些,不过放些香料处理,倒也压得下去,而且羊乳含脂量高,打成奶油还更轻松了一点。
一天要卖的蛋糕,西点,一大早晨已经烤好了,奶油也用洋和尚带来的手摇式搅拌器打好,如今零碎时间来吃甜点的书生,士子还有些大小姐比较多,临近饭口才有一辆伙豪商或者大地主大世家官宦子弟来点一顿大餐,有采薇忙碌着包班戟,上甜点饮品,疤脸去打扫卫生,撤去餐具,作为老板兼职主厨的宋青书反倒是清闲了下来。
不过趴在黑乎乎的玻璃柜台上,宋青书可是一点悠闲的心情都没有,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一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店门口。
这一次的事儿给他的触动很大,正如张献忠所说的,这一次幸亏他在,如果张献忠不在呢?
这个时候要么大家倾家荡产的去衙门赎自己,要么就悲催的一百大板子,流放三百里,榆林,宁夏,固原,这些恶远边镇就是自己下半辈子的归宿,运气好了还能混个把总千总当当,运气不好不是半道上挂了,就是在与民变军的对阵中被轻易当了炮灰。
虽然现在好歹是脱离了赤贫,过上了温饱的日子,还有奔小康的希望,可如今在那些高高在上腐败的官老爷手里,自己还是盘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应该想办法往上爬一爬了,好歹不能任人鱼肉啊!
不过怎么爬?去找张献忠谋个捕快?店怎么办?也跟前一阵的赵员外那样花钱捐官混个员外狼?的确有些作用,上次赵员外父子不过才关了半天就被放出去了,自己可是差不点死在了牢里。
可,捐官太贵了!!!
第三种方法就是跟后世考公务员一样考科举了,不过想着上一次省考晕堂的情景,再想着这个时代的四书五经,宋青书就是一阵头疼。
不过真比到这份上杀人都干了,科举有什么不能硬着头皮考的?采薇是受过系统士大夫教育的,或许还要求这个小妮子教自己点东西了。
想着,宋青书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忙碌着的采薇,可这时候,小店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就是这里,这儿的早说过这儿的蕃菜和点心都不错,亨九先生就是不信,哈哈,这会儿却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傻师傅,一份蛋糕,六个班戟,三杯啤酒!”
来的也算老顾客了,西安府照磨官刘世扬,一个二十七八的八品小官,后面跟着的两个三十来岁中年人却是没有见过,前面那个梳着整齐的胡须,脸色却是略同有些黝黑,身材中等,一看就是南方来的,另一个宋青书也不得不承认,绝对是个古代帅哥,白皙的皮肤,略微细的三文胡,一眼望去就是仪表堂堂,让人新生好感。
两个人穿做打扮虽然简单,却处处透着儒雅,况且刘世扬这个官儿领来的,自然也都是官儿了,不敢怠慢,把那点心思丢在了一旁,宋青书上来就想招呼。
谁知道一进店,那个皮肤略微黝黑的中年人大量了两圈,忽然无比兴奋对着正在忘我的拉着小提琴的洋和尚迎了过去,一口闽南味哈哈大笑着说道:“还真是他乡遇故知,学生说怎么能在这西北西安府有西番菜肴,原来是汤先生在此,好久不见了。”
洋和尚也是冷不丁回过神来,瞅了瞅那个黝黑的官儿,也是胡须颤巍巍的大笑起来:“原来是洪先生,南京一别,真是有些年头了,若望甚是想念啊!”
听着那怪声乖调的南京官话翻译腔,宋青书却是差不点没一个跟头趴地上。
难怪这个洋和尚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他居然是汤若望!明末清初西学东进最重要的几个人物之一,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